今天中秋夜,店裏人手本就不多,加上白宴一聲不吭地過來,也沒預約,所以,年曉泉想了想,就走到小孫身後,輕聲問了一嘴:“你…要不要幫我給白少做個測敏,順便上點油膏,現在這個時間了,我還得去準備調顏色,可能忙不過來。”
小孫眼睛一下亮了起來,等看見年曉泉那張無趣的臉,又忍不住嘟囔:“你又不是高級發型師,憑什麼使喚我,我現在可不是助理了,才不給你使喚。”
說完,她見年曉泉轉身離開,立馬急了,連忙小跑上前,別別扭扭道:“就這一次啊,下次我可不幫你。”
年曉泉眨一眨眼,差點沒被她逗樂了。
她覺得這個小孫實在挺有意思,也不知是從小在家裏被保護的太好,還是長得漂亮的姑娘天生被偏愛,平時什麼話都敢說,心計、野心全都寫在臉上,像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心氣兒高似的。
年曉泉倒也不是完全不計較她喊自己“小鄉巴佬”的事,但一來她跟現在店裏坐著的另外兩個實習發型師實在不熟;二來,她也知道小孫對白宴私下裏那點心思,想著與其讓她盯著自己,一個不小心、心態失衡使壞心眼,還不如大大方方讓她來幫忙,畢竟,當初她跟在伍妤秋身邊時,也算是被白宴順嘴表揚過的。
於是,年曉泉給白宴調了三個色,等最後一個弄完,再出來時,小孫已經坐在白宴身後的沙發上,跟一個女人唇槍舌戰上了。
年曉泉手上拿著染發碗,輕聲問身邊的女接待:“白少身邊的人是誰啊?”
女接待湊到她身邊,做出高深莫測的模樣,低聲回答:“那人叫陸芸芸,之前也是我們店裏的接待,兩個月前被邵老板牽線,跟白少勾搭上了。”
年曉泉恍然大悟,意識到這應該就是楊安娜口中那個“大腿最白的女人”,抿了抿嘴,又再次發問:“那她怎麼就跟小孫吵上了。”
接待的姑娘看熱鬧不嫌事大,樂嗬嗬一笑,表情越發誇張了起來:“還不是白少前幾天跟她提分手,她不同意,追到這裏來,看見小孫圍在白少身邊,就醋上了唄。要我說,這陸芸芸還不如人家小孫呢,小孫起碼從來不掩飾自己對白少的企圖,哪像她啊,裝模作樣地端著,多冰清玉潔似的,現在還不是眼巴巴追過來。”
年曉泉一聽這些扯頭花的話就覺頭疼。
她以前在“老楊理發店”就沒少被街道的老頭兒老太太拉去評理,因為家裏有鄭老太太那麼個師娘,年曉泉小小年紀就被迫經曆了各種中老年夫妻的婚姻瑣事,有時掐指一算,能看出哪個女同誌月經不調,哪個男同誌胃疼腎虛。
年曉泉有一段日子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如今再次遇上,隻覺頭大如鬥,但她還不能不過去,畢竟,白宴現在是自己手底下的客人——老板的外甥,店裏的高級VIP,不管他是準備在自己跟前演一出《情深深雨蒙蒙》還是《今日說法》,年曉泉都不能不看,她不但無法拒絕,還得高高興興的給人拍手叫好,做一名稱職的圍觀群眾。
年曉泉於是輕歎一聲走到白宴身邊,深感自己職業生涯的艱難,為防止尷尬,便特地使勁咳嗽了一聲。
白宴聽見這動靜,立馬把耳朵裏放著音樂的耳機拿下來,臉上顯得有些許不耐煩,指了指自己身後兩個人,直截了當道:“你過來,讓她兩走。”
陸芸芸原本跟小孫針鋒相對,此刻聽見白宴的話,臉色一下就有些僵住了,她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年曉泉藏在闊腳褲裏比例驚人的腿,然後,看向她那雙冷冷清清的桃花眼,一時愣在原地,神情露出些許灰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