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故意討好賣乖(2 / 2)

和尚點戒疤並不是誰都能點滿腦袋的,出家剃度後潛修一段時間,唯有表現良好的才能受戒清心,在佛前接受點疤儀式。腦袋上有了第一個疤,才正式成為正規弟子。

天下各寺規矩不同,古往今來循例也常常變動,但本朝佛光寺的傳統是,修行最精深的得道高僧可以點到十二個戒疤,以下各弟子九、七、三數不等。了塵年紀輕輕,腦袋上已經有了九個戒疤,疤痕不大也不影響美觀,反而因為這種佛家的神秘標誌,讓他更顯與眾不同,平添幾分美感。

可江五覺得那些黑點醜死了。

“好好的人做什麼自殘身體,非要在腦袋上燒出一輩子都抹不掉的痕跡?這就證明一心向佛嗎?”當年了塵頂著一個戒疤當小沙彌的時候,她就這麼嘲笑過。

“阿彌陀佛。”當年此時,回答她的都是這麼幾個字。

小暖舉起啃了一半的果子,朝了塵笑:“師傅你吃嗎?剛才你帶我們禮佛,謝謝你。”

童聲童語,讓江五哭笑不得,氣也散了大半。她來前並未生氣,見到了塵卻突然冒火,現在,又莫名其妙熄了火。她暗暗反省,雯姐姐說她心浮氣躁,果然如此麼?

了塵一指不遠處的石桌石凳,邀請江五去那邊坐。

這是了塵清修的後山小院,寺裏單為他辟的,由此可見他多受師傅們重視。院子幹淨整潔,幾叢天然花木,唯一人工就是這副石頭桌椅。桌麵還有棋盤,黑白子交錯糾纏,是半局未下完的棋。

小暖跑過去扒桌沿看了一會,提問說:“白棋是不是快要失敗啦?”

了塵笑著走去跟前,眉目溫和:“你小小年紀懂下棋?”

“嗯,爹爹娘親下棋,我在一邊看。”

“白棋沒有失敗,你看,這樣,這樣。”了塵拿起幾個棋子,黑黑白白下了幾次,認真講解。

小暖瞪大眼睛,“唔,好像是哦,沒有失敗!”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也去擺棋。

了塵微笑,清瘦臉龐顯露柔和弧度,“你很聰明,叫什麼名字?”

“娘親說,女孩子不能隨便告訴人家名字。”

“哦,嗬嗬。”了塵忍俊不禁,但也沒有前仰後合,依舊淡然出塵。

江五看他和小暖談笑,心裏不知什麼滋味。

曾幾何時,她和他,也可如此。隻是他現在隻會和小姑娘玩笑了麼?而隻稱她“女檀越”,對她念彌陀佛。可悲的是,如果她與他真正曾經知心知意過,她此刻也好有資格錐心徹骨,迎風灑淚。

然而並沒有。

了塵從來未曾做過凡心未褪的佛門情聖,而她也不是驚世駭俗拐帶僧人的閨閣敗類。她與他一場相交,童言無忌,年少無知,怕是比風與花枝的相遇還淡泊,她緬懷個什麼勁兒?

“喂。”她叫他。

了塵轉頭施禮,“檀越請說。”

“我不叫‘檀越’。”

了塵微笑,不爭不辯。

江五拳頭打在棉花上,又去哪裏使力?

她注視了塵瞪目良久,心口悶悶的,不知該說什麼,卻又似乎有無限要表達之事。“我……有人和我提親。”最終,竟鬼使神差冒了這麼一句。

“哦。”了塵繼續含笑,“檀越……”

“你敢說恭喜!”江五打斷他。

了塵像在看胡攪蠻纏的孩子似的,又像是在看犯錯的小沙彌,總之那目光真正讓江五不痛快,而且他竟然真的雙手合十,道了一聲“恭喜”。

“……”

江五怒目,很想上去揍他。可麵對了塵含笑的臉,她除了站在原地什麼都做不出來,站得越久,心裏越涼。

眼睛裏卻有熱乎乎的淚水冒出。

“江姨母你怎麼哭啦?”小暖丟下棋子,顛顛跑上來抱她的腿。

江五突然很感謝劉雯硬要她帶上小暖,不然,她抱著誰哭!

她蹲下去,摟過小暖軟綿綿暖烘烘的身子,一瞬間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