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

無忌常給嚴信按摩雙腿,所以這些都是他做熟了的,嚴信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雙腿傳來難得的鬆快,不由緩緩歎息一聲,他心裏清楚,不服老是不行了。嚴信輕輕撫著無忌的頭,低聲說道:“無忌,師傅沒事,不用擔心,大戰在即,快回去休息吧,等打贏了,有的是時間孝敬師傅。”

無忌仰頭對嚴信嘻嘻笑道:“師傅,您放心吧,徒兒給您按半個時辰就回去,保管不會誤事的。姐夫天天說無忌上躥下跳全是精力過剩之故呢。您盡管歇著吧。”

嚴信知道無忌是說到一定要做到的性子,而且無忌的力度拿捏的極好,的確讓他感到特別舒服,因此便默許了無忌。

大概真的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在無忌力道適中的按摩之下,嚴信居然就坐在椅上睡著了。

旁的的親兵一見元帥睡著了,趕緊上前來告訴小聲無忌。他原是想讓無忌停下來好去休息,不想無忌卻做著口形命他將虎皮大氅取來給元帥蓋上,而手下卻並沒有停止。

嚴信一覺醒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他見無忌還在給自己按摩,忙說道:“無忌你怎麼還在這裏,快回去休息。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無忌嘻嘻一笑,這才站起來向嚴信行了禮退下。

嚴信看著無忌的背影,眼中盡是欣慰的笑意,無忌這孩子真的是太讓人喜歡心疼了。這孩子不易啊!因為隻想著心疼無忌,嚴信便將感懷將軍垂暮的心思給忘記了。這一忘,便一直忘了下去,直到大軍班師還朝之後,嚴信才偶爾想起來。不過那時他已經真正釋懷了。

次日寅正時分,大燕軍營之中突然鼓聲隆隆,隨著一片震天撼地的喊殺之聲,大燕鐵騎衝出大營,如烏雲壓頂一般的氣勢殺向鎖雲山。

喊殺之聲傳到鎖雲山中的柔然帥帳之時,哈赤丹正抱著莊炅睡的正香甜,突然聽到喊殺之聲,他騰的翻身坐起,厲聲喝問道:“來人……”

莊炅被那聲音驚醒,他是土生土長的大燕人,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是大燕軍進攻了,他立刻也坐起來抓住哈赤丹的手臂說道:“大王子,燕軍攻打我們了。”

哈赤丹一聽這話倒笑了起來,“好,攻的好,孤正愁他們不打,他們便送上門來找死了!”

莊炅卻沒有哈赤丹這麼樂觀。他久有謀反之意,自然對隆興帝手下的將軍都做過研究。嚴信素有戰狐之稱,他行軍打仗從來不受兵法兵書所限,每每有出人意料的舉動,讓對手防無可防,以最小的損失謀得最大的勝利是嚴信用兵的最大特點,所以莊炅在知道大燕軍的主帥是哈赤丹之後,便一直暗暗擔憂。今日燕軍進攻,莊炅的這種擔憂便升到了頂點。

“大王子神武,可那嚴信狡詐奸滑,萬萬不可不多加防備啊。”莊炅扯著哈赤丹的手臂邊搖邊說,卻招惹的哈赤丹眸色轉深,自他被下蠱之後,隨便莊炅的什麼小動作都會引發他的興致。

莊炅一見哈赤丹的神色不對,立刻鬆了手將自己的前襟掩好,垂眸輕嗔道:“大王子,等您大敗燕軍,阿炅便由著您……”

哈赤丹哈哈大笑著挑起莊炅的下頜,狠狠的親了一回,方才大步走出寢帳,由跑進帳中的親兵服侍著穿好戰甲出帳迎敵。

一方是憋了數月,一心要打敗敵人保家衛國的大燕將士,他們可是飽餐戰飯,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另一方是去國離家,早就起了歸鄉之心,餓的肚皮貼後背的柔然軍,這樣的交戰結果不言而喻。

莊煜率五千精兵殺入柔然大陣,一路之後殺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順利的讓莊煜都有些吃驚了。莊煜並不知道,因為柔然軍中斷糧,所以他們的將士每日隻能在辰時喝上一鍋稀的能照出人影兒的所謂肉湯,湯中漂著幾莖數的過來的野菜。除此之外再沒別的吃食。因此每日淩晨時分是柔然軍將士最餓的時候,他們能勉強站起來就已經不錯了,如何還能抵擋如狼似虎的大燕精騎。

莊煜率軍一路砍殺,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他一馬當先,很快便看到了一座位於正南方向的一座並不很大的帳篷,盡管在火把的映照之下,那座帳篷也仿佛被時濃時淡的霧氣籠罩,讓人並不能看的很真切。

莊煜定晴細細看了一回,立刻喝道:“箭來!”

親兵立刻將特製的箭頭在火把上點著再遞給莊煜,莊煜看著正南方向那座帳篷,拉彎弓如滿月,隻聽聽嗖的一聲,點燃的箭枝如同火流星一般直直射向那座帳篷。

火箭飛出之後,並沒有如大家所期待的,將那座帳篷點燃,眾人隻隱約看到霧氣之中地麵上仿佛有一團小火苗躍動幾下便熄滅了。此時正是淩晨時分,山中的濕氣重,地表極為潮濕,火箭落到地上自然很快會熄滅!

“媽的!柔然狗賊真狡滑!”莊煜的親兵見此情形忍不住爆了粗口。

莊煜卻沒有絲毫的生氣,隻是淡淡一笑,剛才他就懷疑那座帳篷是個假象,這才用火箭試上一試的。若陣眼這麼容易被找到,他豈不是早就將這大陣給破了。

“休要多言,隨本王殺上那座山頭……”莊煜用馬鞭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山包大聲下令,然後率先衝了出去。隻有搶占了至高點,才能將整個大陣看的更清楚。

柔然軍此時隻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座詭異的陣法之上,他們按著軍師的吩咐守在原位不動,那怕是被大燕軍砍死,也得死在自己的位置之上。當然,他們也不至於真的一動不動等著被大燕軍砍死,還是憑著本能跑幾步的,隻不過餓了這麼久,便是跑也跑不了幾步的。

藏在陣眼之中的軍師杜陵親眼看到莊煜率軍衝到了那個小山包,心中著實又急又恨。自從伏龍山設伏未果直到現在,杜陵數次受創。最讓杜陵鬱悶的是每次受創,對方還都不是有意為之,他在半年之內連著吐血昏厥數次,如今早就元氣大傷,現在僅僅能維持一個高深莫測的表麵假象而已。

可歎杜陵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最為自傲的是蠱毒兩道,對於大燕軍的正副先鋒兩位郡王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這兩人早就被石院判關照的百毒不侵了。

杜陵牙一咬心一橫,狠命的捶打自己的胸口,隻見兩條筷子粗細的透明小蛇從他的鼻孔中爬了出來,盤在了杜陵的手指之上。杜陵遙遙指著站在山包之上觀察的莊煜,然後撮起嘴唇發出一陣極細極尖,人耳幾乎不能聽到的怪異音節,那兩條小蛇立刻從杜陵手指上彈出,貼伏在地麵上,如鬼魅一般向莊煜遊去。

正在尋找陣眼的莊煜並不知道有兩個透明小蛇正衝向自己,他仔細的察看柔然大陣之後指著杜陵藏身的大概方向喝道:“眾軍聽令,以火箭集射那地勢最低窪之處,三輪火箭射完,立刻衝擊掩殺。”

眾軍轟然應是,立刻張弓搭箭向那低窪之處射去。杜陵一見站在山包上的大燕將士全都用著火的箭頭指向自己,不由大駭,他萬萬沒有想到莊煜竟然如此輕易便看破陣眼所在,密集的火箭射下,他的掩體與帳篷都會被燒成灰燼。母陣陣眼一毀,各個子陣之間的聯結就會被切斷,無法起到首尾相顧互為依托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