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歎了口氣,低低說道:“維揚,你說的這些娘都知道,隻是想到她如今落到這般田地,娘這心裏總是……唉,娘還記得當年她出生時的樣子,那麼小,那麼乖……”
季維如聽到這裏忍不住說道:“娘,您也不想想當初您弟弟的時候,二嬸是怎麼加害您的,要不是您和弟弟福大命大,隻怕弟弟早就被她撞沒了。”
葉氏搖了搖頭,歇了口氣才說道:“罷了,這些陳年舊事娘都不記得了,你何必再提,如今我們過的好,她們已經受到足夠的懲罰,就不要再記著了。維如,維揚,娘不希望你們兩個心裏總是記著仇恨,心中有恨,就不能過的快活。當初娘也恨過,娘特別恨你們的外祖父,所以心裏一直不安寧不快樂,直到娘生病之後,娘才醒悟過來。放開心中的仇恨,不是放過我們曾經恨的人,而是放過我們自己。維如,維揚,娘這身子隻怕不會好起來了,這句話,就是娘對你們姐弟兩個最最要緊的叮囑。你們一定要記在心裏。”
葉氏這樣一說,季維如和季維揚都哭了。因為他們姐弟兩個心裏很清楚,雖然石院判有回春妙手,可是他們娘親的身體到底被損傷的太厲害,就算有靈藥吊命,隻怕他們的娘親也不會有太長的壽數了。母子間的永別的一日隻怕不會太遠了。
“娘……娘……”門外傳來一陣奶聲奶氣的叫聲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葉氏和季維如季維揚聽到這個聲音臉上都露出的笑容。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葉氏的小兒子季維翔,他今年剛滿三周歲,是全將軍府的心尖子,闔府上下沒有一個不喜歡疼愛他的。
季維翔出生之時,因為家境已經相當好,所以翔哥兒沒有受過一丁點兒的委屈,他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所以被養的極為嬌憨,渾然不知一點點人世間的無奈悲苦,就是個整天笑嗬嗬的大娃娃。也就是因為葉氏病重,不得不避著翔哥兒,免得過了病氣,這才讓小小的翔哥兒受了點委屈。這不,奶娘一個不小心就讓翔哥兒鑽了空子,他搖搖晃晃找葉氏來了。
季維如趕緊擦幹臉上的淚快步走出去,將弟弟抱起來輕嗔道:“翔哥兒,怎麼胡亂跑呢,也沒個人跟著。”
翔哥兒立刻極為親熱的緊緊抱住大姐的脖子,無比熱情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眨巴著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小聲說道:“大姐姐別說話,嬤嬤聽到會追過來的,大姐姐,翔哥兒都七天沒有見到娘親了,翔哥兒要娘……”
季維如知道自己娘親的病不傳染,便將弟弟抱到房中放在葉氏的床上,翔哥兒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葉氏,葉氏笑著問道:“翔哥兒怎麼這樣看著娘親啊?”
翔哥兒突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吹著葉氏臉上吹起氣來,邊吹邊說道:“翔哥兒吹吹,娘親病就好了!”
葉氏心裏一酸,一把將小兒子摟入懷中,大顆大顆的眼淚湧了出來。季維揚見狀忙說道:“娘,弟弟還小呢,還要您照顧著。”原來季維揚從剛才娘親的話裏聽出來一絲厭世之意,所以他才故意這麼說,想用年幼的弟弟激起娘親更多的求生意誌。
果然抱著幼小的小兒子,葉氏眼中的神彩比方才多了一些,是啊,她的大女兒還沒有出閣,兩個兒子也還沒長大成人,她怎麼能就這樣放棄了,那怕活著再怎麼辛苦,為了孩子們她也應該堅持下去。
“維揚,回頭去鋪子裏交代下去,命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收購黃精與紫雲芝,還有其他的珍稀藥材,隻要是上等好藥材,都不惜價錢大量收購。”葉氏終於下了這樣的命令,讓季維如和季維揚都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想道:“這下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