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季維揚的都是些粗手粗腳的小子們,他們扯下塞在季弄雲口中的擦腳布,抓著旁邊地上的殘雪往季弄雲臉上胡亂塗了幾下,雪沾了熱氣立刻化成水,小子們便用那擦腳布在季弄雲的臉上擦了幾下,算是將季弄雲臉上的血絲擦洗幹淨了。就連那紫漲的麵皮也因為被雪冰了一回而消減了許多。
小子們將擦腳布又塞回季弄雲口中,然後才請季維揚檢查。季維揚看罷點點頭道:“行了,就這樣吧,帶走!”
季弄雲被帶到後宅上房,她原本一直昂著頭,不想被人在後麵狠狠打了一下,有人喝道:“賤人,老實點,把頭低下。”
季弄雲恨恨低下頭,她看著自己邁過幾道門檻進入上房。不等季弄雲抬頭,她便覺得腿彎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身不由己雙膝著地跪了下來。
“你是弄姐兒?”葉氏看著跪在下麵,身著自家三等丫鬟服色的小丫鬟,緩緩的問道,因為她身體虛弱,所以說話的聲音很有些有氣無力,可就是這有氣無力的聲音,聽在季弄雲的耳中,也如驚雷一般了。她一直以為葉氏中毒很深,根本連話都不能說的。
季弄雲猛的抬起頭盯著葉氏,不想卻看到葉氏身邊還坐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季弄雲心中最最妒恨的大堂姐季無憂,一個擁有季弄雲想擁有的一切的人。
“你……你是季無憂?”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季弄雲準確無誤的叫了出來。無憂頭上戴著一隻赤金嵌寶七翼卷須雲腳飛鳳步搖,鳳口裏銜著五串紅寶石流蘇,身上穿的是極鮮亮的出毛風玫瑰紅如意雲紋妝花貢緞紫貂窄裉對襟褙子。隻從這身打扮上,特別是從那隻赤金七翼飛鳳步搖上季弄雲便能判斷出無憂的身份。
“大膽賤婢,怎敢直呼王妃尊號!”站在無憂身邊,身著從六品女官服色的赤焰毫不留情的喝斥起來。
無憂擺了擺手,輕聲細語的說道:“罷了,赤焰,何必與這等沒有規矩見識之人一般見識。”赤焰立刻躬身稱是,這才退到一旁。
葉氏皺眉看著季弄雲,聲音低沉的問道:“弄姐兒,你為何要下毒害我?”
季弄雲狠狠的“呸……”了一聲,衝著葉氏叫道:“我隻害沒毒死你這賤女人,你不就是個庶子老婆麼,在我麵前抖什麼威風!”
季無轉頭對葉氏說道:“三嬸,別理這種人,您親自問她,也太給她臉麵了。白虹,你去問話。”
白虹立刻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季弄雲,冷聲嘲諷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賤婢,堂堂正二口誥命將軍夫人親自問你的話,已經是你爹娘墳頭冒青煙了。還不老老實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季弄雲心中最恨之事就是大房三房都平步青雲,而二房這一枝卻被貶為罪奴,永遠沒有翻身之日,所以白虹的話正戳中了季弄雲心底的隱痛,她幾乎要瘋了。
無憂冷眼看著神情癲狂的季弄雲,忽然很淡定的開口說道:“季弄雲,你給三嬸下毒,不過是想把三叔調回京城,造成邊關沒有大將鎮守,好讓關外之敵長驅直入,與柔然軍南北夾擊,奪我大燕江山。”
季弄雲極度震驚,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無憂,驚叫道:“你怎麼知道……不,不……不是的……”。在叫出“你怎麼知道之後”季弄雲才發覺這是季無憂在用話詐自己,而她已經說漏了嘴,便想趕緊描撲一二,隻是已經太晚了。
其實無憂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真的是在詐季弄雲,隻是這麼一詐便詐出來了,無憂自己都感到很吃驚,她萬沒想到竟如此輕易的撬開了季弄雲的心理防線。
葉氏震驚極了,季維揚也很吃驚,他已經想到的季弄雲下毒是為了調自己的父親回京,造成邊關沒有大將鎮守。可他真的沒有想到這裏頭還連著柔然軍,此事真是越來越大了。季維揚知道這已經不是自己一家能處理的事情。
無憂與季維揚想的一樣,她看向葉氏和季維揚說道:“三嬸,維揚,這事咱們不能私下處理,一定要報上去。”
葉氏點點頭,輕聲說道:“好,揚哥兒,以你爹的名義擬折子上呈萬歲。”
無憂想了想搖頭說道:“不妥,三嬸,不用擬折子,我立刻帶維揚入宮,讓他去東宮求太子引他見駕。”
葉氏猶豫道:“這不好吧,揚哥兒也沒個官身,怎麼能隨便入宮呢?”
無憂笑道:“這倒不要緊,上次我進宮的時候,父皇母後還說讓我得空兒就帶維揚進宮呢。”
葉氏心裏這才踏實下來,忙命人給季維揚更衣好隨無憂入宮。
季弄雲聽到季無憂說起進宮就象是串門子走親戚那般隨意,她心中的妒恨之意便更加深重了,若是眼神能化為實質的刀,季弄雲早就用眼神在無憂身上戳上千百個窟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