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玉兒,好了,玉兒,你好好休息,先養好了身子,再說,大夫也說了,你還年輕,日後還會有機會的。”莫二老爺憐惜的為佟湘玉理了理淩亂的發絲:“孩子沒有,我也傷心,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總要去麵對,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如今你首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的養好身子,日後咱們還會有孩子的,是不是?”

佟湘玉隻覺得心中陣陣的發涼,可是卻還是做戲:“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沒了?是王氏……老爺,是王氏害了咱們的孩子,我要給孩子報仇……老爺,你一定要給咱們的孩子報仇……”

佟湘玉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依舊是蒼白虛弱,可是一雙眸子卻因為被淚水清洗過,顯得透徹,而發亮,就好想夜空中閃閃發亮的星光,又好像是黑暗中的螢火蟲,直直地盯著莫二老爺,就好像他是她的神,是她的依靠,無限依賴的。

這種眼神,莫二老爺是非常熟悉的,佟湘玉時常用這種仰慕的眼神看他,總是能激發他無限的英雄氣概,可是這一次,他看著她這樣的眼神,心中卻隻有為難。

沉默了許久,莫二老爺才艱難的開口:“玉兒,您聽我說,王氏她有了身子,我是想給咱們的孩子償命,可是她腹中到底也是我的骨肉,不是麼。虎毒不食子,我……哎,你也知道我是個心軟的,雖然心中惱恨王氏的心腸狠毒,但是總要顧念她腹中的孩子一二,要治罪,也不一定非要等到現在,等她孩子生出來也無妨,是不是?”

佟湘玉雖然早就預料到結果,可真的聽莫二老爺這麼說,心還是涼了半截,臉色有些發白,聲音中更是掩不住的失望:“老爺,難道就這樣算了,咱們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什麼生下孩子再治罪,不過是哄騙她的借口,她要是信賴,才是腦子被椅子砸了呢。

莫二老爺的心重重的抖了一下,歎氣勸道:“玉兒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平日裏最是寬厚,王氏那裏有了身子,我就是再想,也下不了手。”莫二老爺歎息道:“玉兒,你平日裏是最懂我的,一定不會讓我為難是不是?”

佟湘玉心裏怒到極頂,心氣翻騰,差點坐起身來,撲到莫二老爺的身上,一口一口咬死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說得是人話嗎?什麼叫不讓他為難?她要他替他們的孩子討個公道,這就是為難了他?

憑什麼王氏有了身子,她就要放棄追究?人證物證確鑿,為什麼不追究?難道她的孩子就這樣白白死去,有誰知道,這個孩子她是如何的期盼?

不過,佟湘玉心裏即使恨的要死,麵上卻乖巧的應了下來:“是,玉兒不會讓老爺為難!”

她自然不會讓他為難,等到他知道的時候,事情早已定局,他也沒必要為難了。

莫二老爺鬆了一口氣,笑容都輕快了起來:“好了,你身子弱,再睡一會兒吧,我就在這陪你。”

佟湘玉聞著他身上沐浴過後的味道,隱隱的藏著女子的胭脂味,微微的一笑,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老爺,您哪能留在這裏,我剛剛小產,這屋子裏充滿了血腥氣,老爺一時半刻呆在這裏還行,長久呆在這裏,像什麼話,您還是先去書房休息一下,我也累了,就不伺候老爺了。”

莫二老爺原本在王氏的院子裏,已經耗了諸多的力氣,所以就想留在佟湘玉這裏守著她,可是現在聽佟湘玉一說,心中感動之餘,也覺得有道理,都說小產的,和生孩子的房間,不能多呆,呆久了那會晦氣的,再說了,牡丹那幾個小妖精,床上伺候的功夫還真的勾魂。

這麼一想,心裏就有了一團火,於是就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說道:“也罷,你剛剛小產,的確需要靜養,我留在這裏,說不得就吵了你,我這就去書房。”

佟湘玉扯出笑意,目送她離開,不一會兒,外麵就傳來男人和女人的嬉鬧聲。

佟湘玉靜靜的聽著,唇邊勾勒出一個猙獰的笑意:鬧吧,鬧吧……鬧的越凶越好,王氏,你欠我的,我一定會討回來的,孩子,母親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佟湘玉的眼睫一顫,眉宇之間染上了哀傷的神色,她的心中滿是酸澀,一步錯,步步錯,她要是沒有吃那碗血燕,現在就不會失去了孩子。

都怪她當時一心高興莫老夫人的偏愛,存心要惡心王氏,誰知道……

佟湘玉垂下了眼眸,濃密烏黑的睫毛在她眼瞼處投下一排淡淡的陰影,掩住了她眼中盈盈而落的淚珠,襯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隱隱的透著幾分戾氣。

“你說什麼?”錦好挑起了眉頭,看向雪蘭:“王氏她抬了憐心為通房丫頭?”

雪蘭臉色有些微紅,到底是未成親的丫頭,說起這種事情,倒是有些羞怯:“剛剛翠兒傳了消息給我。”

錦好忍不住笑了起來:“王氏她果然病急亂投醫,居然將這麼一條毒蛇當成無害的小白兔,日後有她哭的。”

那憐心,錦好可是有印象的,一看就是個不省事的主兒,王氏居然敢將這樣的人弄到身邊來,到最後還不知道要怎麼哭呢。

不過,她自然不會好心的提醒王氏,坐著看戲就是了。

倒是王氏那樣的性子,居然能做出這麼樣的安排,不得不說,她是真的變了,變得善於隱忍了。

“佟湘玉那邊可有什麼動靜?”錦好也懶得理會莫二老爺最新的緋聞,這男人充其量不過是頂著她父親的名頭,其他的,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佟姨娘那邊除了叫了牡丹三姐妹進屋說話,倒也沒有任何動靜。”雪蘭細細說道:“而且佟姨娘和牡丹她們說話的時候,將離兒趕了出來,因為外麵有人,所以離兒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她們的談話內容不太清楚。”

“那牡丹三個出門後的神情如何?回去後,可做了什麼?”

雪蘭想了一下:“聽翠兒說,三人出門時,神情也很正常,而回去之後,三人又像往常一樣窩在一起,沒什麼異樣。”

佟湘玉真的什麼都沒做?

難道她就甘心,自個兒的“骨肉”就這樣白白的死了?

不,佟湘玉不是這樣的人,以她兩世對佟湘玉的了解,她可不是肯吃悶虧的人,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安排已經在暗中進行了。

不過,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情,她隻要睜大眼睛,帶著耳朵,靜靜地等著好戲上演就是了。

正在此時,雲燕撩起簾子,急匆匆的而來:“小姐……朱三爺……朱三爺……遇襲受傷……”

錦好臉色一下子變了,猛地站起身子:“這是怎麼回事?父親怎麼會……”

莫錦好知道,別看朱三爺在她麵前一副笑吟吟的樣子,對家人也和藹的很,可是卻不是一個好惹的,身邊的能人不少,就是他身邊的那個長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尋常人,想要傷他,談何容易。

而且,以他的為人,是不可能樹立什麼樣,要拚命的仇家,說來說去,隻有朝堂上的家族之爭了。

因為朱三爺雖然搬出了丞相府,可是卻是朱家下一代隱隱的領袖,這是有人見不得朱家好,希望朱家亂起來。

而朱家一亂,皇後必然會亂,再想到金翰林說過皇帝的身子不好,這事幾乎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具體的情況,婢子也不清楚,長伯匆匆而來,隻說朱三爺遇襲受傷,要見小姐一麵,然後又打馬匆匆回去,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給婢子。”

這麼急,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長伯行事穩重,如此著急,怕是父親的傷情極為嚴重,說不得……

莫錦好的表情凝重而嚴肅起來,她轉頭看向雲燕:“將我那百花袋拿過來。”

雲燕臉色一變:“小姐,那是金公子給您的保命丹。”

那保命丹那是金翰林三年前離開之時,千交代萬交代,讓小姐好好保管的,這世上隻此一顆,珍貴異常,小姐這是……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帶著再說,而且表哥已經回來,我也用不上了。”

說完,她急匆匆的交代雪蘭:“立刻讓影三準備馬車,我這就回去。”

雪蘭看了一下快要黑下來的天,不放心道:“小姐,這天色快晚了,是不是再叫上些護衛?”

錦好搖頭:“來不及了,咱們快走。”

雲燕和雪蘭沒法子,都快手快腳的按照錦好的交代行事,這空檔,錦好又使人去黃氏那邊走了一遭,不說朱三爺受傷,隻說姚麗娟有急事找她,黃氏是個知情識趣,懂分寸的,二話不說,同意了她離開。

一路上,錦好不時的催著影三將馬車趕得快一些。

她手中有保命丹,若是趕得及的話,一定能有所幫助。

馬車飛馳地極快,但是也越發的顛簸,錦好整個人都被顛簸的難受,胃中更是難受,但是這一刻,她隻希望馬車能夠快些,再快些,若是朱三爺有什麼,母親隻怕承受不住的……

突然,馬車一個顛簸,車身頓時向一邊劇烈的傾斜,錦好整個人跟著往一邊倒去,心中卻是隨著馬車的動作一沉:影三乃是絕頂高手,趕車從未有過失誤,除非……有什麼他不能控製的意外。

錦好忍著疼痛,剛準備爬出車外,卻聽到影三倉皇失措的聲音響起:“五小姐,別出來……”

可是太遲,錦好的腦袋已經露了出來。

錦好聽出影三聲音中的驚慌,一抬頭,瞳仁一縮,一道銀光帶著猙獰的殺氣呼嘯而來……

而,影三確是被幾位黑衣蒙麵高手纏住,分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