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念不舍(3 / 3)

夜晚,月色如霜,銀白的光輝撒落在大地上,使得地麵顯得瑩白一片,微風輕撫,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白白的一片。

而在一片寂靜中,雲燕已經悄悄兒的接連送走了兩名夜晚來客。

“小姐,你說大夫人她要除去你,所以千方百計讓老夫人請您去用飯,難道她是想在飯菜裏動手腳?”

雲燕不解,若是說王氏是想要在飯菜裏下毒,卻也說不通,到老夫人那裏用飯,小姐能推則推,若是實在推不了,那也是全家主子都在老夫人用餐。

王氏應該不會為了除掉小姐一人,而讓莫府所有的主子陪葬吧。

可是,若不是想要在飯菜裏下毒,卻又為何這般想方設法的威脅老夫人。

錦好的注意點,卻不是在這裏,從顧嬤嬤剛剛的話中,錦好已經可以明白,莫老夫人的確受控於王氏,若是王氏愛女心切,想送份血燕給莫錦冉,通過莫老夫人就可以了,實在沒有舍近求遠,繞了一彎子,去求佟湘玉的道理。

而且,這不合王氏的性子……王氏向來自傲,怎麼無緣無故對對手示弱?

那王氏卻為何要這麼做呢?

饒是錦好聰慧異常,對莫府內宅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可是卻還是一時半刻猜不透王氏這是要做什麼。

因為無法猜透王氏的用意,錦好的心中著實煩悶了些許,走在漫步桃花的小徑中,細細的思索,不願意錯過每一個細節,雖然她依舊一無所獲,可是打量著滿眼的繁花碧樹,那略顯煩躁的心情,卻沉澱了下來。

不管王氏做什麼,她隻要防的滴水不漏,她難不成還敢衝進她的院子殺人不成。

月色下,瑩白的色彩籠罩著整個大地。

錦好穿著一身翠綠的春衫,鬆散的挽了一個髻,綴了幾點珍珠花鈿,在月色的映照下,更襯出人世間少見的淡雅。

眉如墨畫,眼如星辰,膚白如玉,臉上的神情卻是安寧恬靜。

遠遠的看去,就仿佛是一幅淡墨寫意的月下美人圖。

金翰林從屋簷上一躍而下,輕盈如斯,足尖點地之時,居然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自然沒有驚到錦好,依舊靜靜的漫步著,如美麗動態的畫麵。

金翰林看著,忽然心中就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柔情來。

“好兒……”他柔情萬千,驚醒了沉思中的莫錦好,轉身,眉眼飛揚,腳下飛快的迎了過來。

“表哥……”隨即想到金翰林再次翻牆而入,頓住了腳步,略帶埋怨道:“怎麼又來了?”

金翰林也不惱,反而斜斜的看著一株桃樹,往樹幹上那麼一倚,他原本就是氣度雍容,舉止中有一種骨子裏透出來的飄逸優雅之氣,所以即使此刻做著這個粗魯隨意的動作,卻偏偏有一種灑脫自在的美好之姿。

沒有想到他會這般慵懶,根本無視她的白眼,錦好怔了症,轉眼揚唇一笑:“怎麼,飛簷走壁,當宵小當出興趣出來了?”

錦好這長相原本長得就極為禍水,這般一笑,金翰林隻覺得眼前華光四射,像是突然之間對上了大放光彩的朝陽,反射性的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睜開眼睛,鳳眼流波,那眸中的色彩越加的燦爛,他低聲說道:“以後,隻許對我這般笑。”

錦好吃吃笑了起來,心中的惡作劇一起,居然朝著眼前的少年拋了一個媚眼,對著呆若木雞的金翰林,她極力忍著笑,繼續細聲細氣的道:“你吃醋?”

錦好的這雙眼,曾經第一次照麵,就讓金翰林讚歎不已,生的極美不說,而且極為的深邃,有種說不出的神秘之感,仿若夜空星辰,這麼一眨,一送,一忍笑之間,便如星夜曇花一樣,齊齊地盛放。

金翰林再次呆住了,再次感覺到眼前少女的眼睛,震撼人心的力量,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了進去。

不過,轉眼之間,他便回過神來,大大方方的點頭,道:“我是吃醋,你的美好,我想一人獨占。”

這次他第一次如此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對錦好的獨占之心。

錦好先是一呆,隨即,瞪了他一眼,剛準備嘲笑他,卻頓住了話題,皎白的月色下,她居然看到這少年的耳頰處,有點可疑的紅暈。

臉皮厚厚的狀元郎,居然臉紅了。

錦好原本還想要逗弄他一番,畢竟往日裏,都是他出言逗弄她,但目光一挑,看著他眉眼之間掩飾不住的疲憊,眉頭那淺淺的褶子,還有眼底淡淡的青色,便忍不住心軟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你的樣子看起來很憔悴。”她走向他,輕聲的問道。

金翰林先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嗯”,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低聲的回答道:“皇上病了。”

“啊!”錦好正伸手為他掃去肩頭落下的桃花,聽了這個消息,聽到他忽然提起皇上,嚇了一跳,要知道皇帝的身子,關係的可是天下太平,現在儲君之位未定,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會天下大亂。

像是知道錦好想到了哪裏,金翰林不急不慢的又添了一句:“不過還不是太嚴重,隻是叫了我過去,陪著他下了半天的棋。”風輕雲淡的樣子,絕口不提,昨夜一夜未睡,一早又被許老太爺叫過去炮轟了一通,回去剛準備脫了衣裳,睡個午覺,卻又被皇上叫進宮去對弈。

與皇帝下棋,可是極為耗神之事,贏了皇帝,皇帝自然不會高興,可若是輸的太過明顯假,皇帝同樣不會高興,金翰林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控製在一子左右,輸的不著痕跡,卻又不會太慘,恰到好處,所以皇帝每次心情煩躁之下,最喜歡找他下棋。

錦好聞言倒是鬆了一口氣,被金翰林察覺,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問:“你很擔心皇上?”

“當然擔心了。”錦好白了他一眼,繼續掃著他身上的花瓣,道:“儲君未定,若是皇上有個萬一,這天下還不知道怎麼亂呢,你和父親都是皇上身邊的近臣,想不卷進去都不行。”

他輕笑了起來,低語:“原來你是擔心朱三爺和我。”

“不擔心你們兩個,那擔心誰?”他今兒個說話,怎麼有些怪怪的。

他也不答,反而轉了話題:“你讓影三傳給我的事情,我這幾日翻了一下醫書,總算有些眉目了。”

錦好頓時來了精神,睜大眼睛問:“到底是什麼,如此厲害?”

莫老夫人的性子,哪裏是能受別人擺布的,可是現在卻處處受製於王氏,隻能說明那東西實在厲害。

“是米囊。”金翰林似是回憶從樹上看到的信息:“書上說米囊的殼可以入藥,具有鎮痛,止咳的作用,果實中含有乳汁,亦能入藥,可是長期服用或是過量服用,都能上癮,若是用量過大,甚至會死亡。”

他看向錦好:“我聽了你描述莫老夫人的症狀,倒是有些像是攝入米囊成癮的症狀。不過,米囊一直是朝廷禁止種植的,莫老夫人怎麼會有機會接觸到它?”

錦好不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了一句:“若是想要米囊不知不覺的除掉一個人,可有法子?”

金翰林想了一下,道:“若是米囊花的汁與血燕一起用,就能讓人中毒身亡,表麵上卻看不出症狀。”

“血燕?”錦好呢喃了一句,隨即笑了起來,咕噥道:“我就說她繞那麼大圈子,做什麼?原來是想一石二鳥啊。”

金翰林何等聰慧,一聽這話,知曉莫府後院又生幺蛾子了。

他倚靠在樹上的身子頓時站直了起來,抿了下薄薄的唇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誰?”

錦好微垂目光,輕聲道:“莫家的事情,還在我的掌握之內……”有些苦笑:“男人和女人都有各自的戰場,你已經幫我頗多了,這一次,我自己解決可好?”

他眉間的褶子越發的多了起來,錦好伸手拉著他的衣袖,討好的笑著:“影三跟了過來,這府裏上下,不知道他安排了多少人進來,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他略顯無奈的搖頭:“你說不會就不會啊?”

錦好見他口氣鬆動,似是同意不插手進來,笑道:“嗯,我保證不會。”

他眉頭的褶子平展了開來,道:“下手不用太過客氣,有什麼事情,我替你擔著。”

錦好心神震動,爽快的應了下來:“嗯,不會太客氣的。”

有靠山的感覺,很不錯。

她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像一陣煙,鑽進他的心間,如蛛網一般,纏繞著他的神誌。

還有那張嘴唇,有著櫻花般的色澤,形狀漂亮而且觸感很柔軟,他曾經親身感受過,就像她的聲音一樣……

不過,現在是外麵,她不會喜歡的……她是個守禮的女子。

但是,但是……

隻是抱一下,應該不會很生氣。

恍惚了他的心神,終於伸手摟住了她,近乎自語般的呢喃:“你一路走來,已經這般的勞累,我是不是太過……算了,我多花費些心思吧!”

她在懷裏的感覺是這般的美好,他怎麼能輕易放手?

她的發,是如此的柔,從他手背上拂過的時候,那麼的輕輕癢癢的,仿佛是帶著香甜的微風,在他的心頭輕掃著,滋味是那麼的香甜,他如何放手。

是自私也罷,是自利也罷,他遇到了她,靠進了她,隻要她願意,不管前途多麼的艱難,他都會牽著她的手,這輩子……永遠牽著,永不放開。

錦好耳尖的聽到他的聲音,目光之中閃過不解,卻隻能裝著沒有聽見一把,動作輕柔的將頭放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的溫熱。

風吹枝頭,落花繽紛,不時有粉嫩淡紅的桃花落在相擁的二人肩頭,發上,更有調皮的花瓣,輕撫著二人的臉頰,卻似懂事的孩子,不忍打攪了二人之間的溫馨,不願多做停留,隨風而去,留下淡淡是清香,嫵媚了二人的色彩。

不知道過了多久,貼在錦好腰腹的手臂,緩緩地抽離,隻是在鬆開之前,若有若無的再次輕輕的摟了她一下,像是帶著深深的眷戀,還有更多的不舍……

眷念?不舍?

也不知道怎麼的,錦好細細品味這兩個詞,心頭微微一甜,就像是一直偷到了腥的小貓,雖然這一次金翰林什麼都沒有做,但也正因為他什麼都沒有做,才讓她如此這般的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