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好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倒是莫錦冉悲天憫人,良善至極,猛地一下子跪在莫錦好的麵前:“五妹妹,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救這些無辜的人,二姐姐我給你跪下了,你快救救這些無辜的人吧,雖然說她們是我們莫府的下人,可是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室的人,她們也有父母兄弟,子女親人,若是真的因此而去了,有多少人要傷心啊。”
錦好淡淡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莫錦冉,多麼的無辜,多麼的善良,多麼的心慈,隻怕此刻,在這些下人的心中,莫錦冉就是菩薩的化身吧!
口口聲聲替這些下人求情,可是真的是替下人求情?還隻是想要以此為借口,想要逼著她出手救莫府,這其中的真意,錦好還能不知道。
莫老夫人此時也回過味來,對著地上跪著的下人道:“也不是我心狠,而是我也沒法子,你們求我這個身殘的老太婆也沒用,真神在你們眼前,還不去求五小姐出手相救你們。”
跪在地上的丫頭婆子先是一愣,隨即都跪在了莫錦好的腳邊,一個勁的給錦好磕頭:“求求……五小姐大發慈悲……求求五小姐……大發慈悲……救救奴婢……們……”
莫錦冉跪在錦好的麵前,抬起頭來,對著錦好露出挑釁的一笑:現在這樣的情況,莫錦好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除非她不想要自個兒的名聲了。
不過,即使莫錦好出手救了這些下人,但在這些下人的心中,最感激的人,卻是她莫錦冉。
很快,這京城上下都會知道她莫錦冉心底善良,胸懷慈悲,為了下人不惜下跪自個兒的妹子,有了這樣的好名聲,她還怕攀不上好人家。
而,最讓她覺得痛快的是,莫錦好上上下下忙活了半天,卻是徒勞一場,為她做嫁衣。
隻要想到莫錦冉因此會憋著一口悶氣,她就覺得比吃了人肉還來的養人,最好氣的吐血,一病嗚呼才得她心思。
莫錦冉越想,那心裏就越痛快,仿佛已經看到莫錦好氣得吐血了,差點要笑了出來,慌忙收斂自己的心神,繼續做出悲天憫人的樣子,目光憐惜的看向一個勁給錦好磕頭的丫頭婆子。
好假!
錦好身邊沒有跟著跪下的雲燕,看著莫錦冉那壓抑不住的得意,卻好要裝出良善的樣子,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莫錦冉的樣子,實在是假的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啊。
鄙視,強烈的鄙視。
她以為這麼小兒科的手段,就能逼迫到自家的小姐,實在是幼稚。
抬頭,將目光看向自家的小姐,果然見錦好麵色不屑的直視莫錦冉,渾然將她當成跳梁小醜一般,接著就聽見,自家的小姐一聲輕笑,像是看了一場鬧劇一般,忍俊不止。
莫錦好的笑聲,讓莫錦冉的心中升起了忐忑不安,原先的肯定也變得懷疑起來,似乎她算錯了什麼。
而跪在一地的丫頭婆子也都止住了哀求,傻乎乎的看著眼前笑的璀璨的少女,不過心裏,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因此而平靜的下來,那種掉腦袋的恐懼,在莫錦好的笑聲中竟然漸漸的平息下去。
就是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黃氏,此時也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雖然她一直認同莫錦好的能力和智慧,可是剛剛也為莫錦好捏了一把汗,莫錦冉用言語布下了局,不敢說完美無缺,但是錦好根本沒有拒絕的籌碼,她思來想去,錦好除了為莫錦冉做嫁衣,沒有第二條路走。
可是現在聽了她如此暢快的笑聲,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錦好定然有法子破除她覺得無法破除的局,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信了莫錦好,可她信了,而且十成十的信了,沒有一點的懷疑。
至於莫錦好說莫府全都掉腦袋的事情,她卻是半點都不曾擔心過……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女,或許手段毒辣,或許心機深沉,可是從來都不會牽累無辜,更何況,錦好對自個兒的那對兒女,可謂是疼愛有加,又怎麼會讓他們為了一個愚蠢女人的一句話送了性命。
莫錦冉怒氣衝衝的看著眼前笑得眼淚都快落下來的少女,發如絲,光滑照人,麵如玉,白皙柔嫩,窈窕如柳枝般的身體,因為笑得太過劇烈,仿佛如春日溫和的春風吹過,帶著一絲難以用語言描述出來的美麗,細致。
“五妹妹,你這是做什麼?救還是不救,你給句就是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態?”莫錦冉終於忍不住嗬斥出來,悲天憫人的模樣也裝不下去了。
半響,莫錦好才止住了笑意,輕咳一聲,才緩緩地說道:“二姐姐果真是大伯母生的,這對皇上的態度都一樣,大伯母辱及皇上的眼光,二姐姐卻是辱及皇上的胸襟。”她收斂住笑容,冷哼一聲:“皇上胸襟廣闊,大伯母辱及皇上,那也是咱們莫府主子的事情,皇上慈悲為懷,胸懷天下,又怎麼會累及府裏的下人。”
她忽而又綻放出一個嘲諷的笑意:“可是你瞧瞧,剛剛二姐姐又是跪,又是求的,傳揚出去,明白的人,自然會說二姐姐慈悲為懷,可是不明白的人,隻怕會說二姐姐心懷不軌,故作良善,更可怕的是,若是被人誤解成二姐姐辱及皇上心胸狹隘,那可又是罪加一等了。”
跪著一地的下人,聽了莫錦好的話,頓時都有了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心中一個勁的歡呼:還好,還好,虛驚一場,不用掉腦袋了。
可是隨即,又對無事生非的罪魁禍首生出來無邊的怒氣了,你說你不懂就莫要亂說話,差點沒把人給嚇死了。
不少後背嚇得潮濕濕的下人,死裏逃生,一時控製不住,忍不住投了個憤怒的眼神給莫錦冉:這二小姐就是個攪事精,沒事都能生出事來,也難怪會被男方逼得和牌位成親,誰知道人家的公子,是不是就是她給攪合的沒命的,否則人家男方怎麼會非要逼著她嫁進去呢。
心中萬般不平的下人,此時莫要說感激了,就是原本有些守寡的婆子,還有些同情莫錦冉年紀輕輕就成了望門寡,可是此時都將自個兒的同情心給收了回來:這樣的攪事精,莫說是守寡了,就是直接給殉葬了,都不可惜,她活著就是禍害,誰知道什麼時候,就禍害了別人,還有她那母親,簡直就是移動的火山,誰知道什麼時候爆發了,就牽累了別人,這不,這次就要累得莫府的主子給她這張臭嘴陪葬了。
莫府的下人,在錦好的眼神示意下,都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卻在站起身子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直接的後退了幾步,遠遠的離著莫錦冉遠遠……禍害這東西,她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下人們根本不用人教,心裏都升起了一個決定……日後,定要遠著這兩個移動的火山,沒法子見著了,那也要繞道走,她們可還沒活夠,不想被這母女兩個禍害得連小命都丟了,雖說做奴才挺委屈,可是比起掉腦袋來,這點委屈還算什麼委屈。
莫錦好將眾人的舉動,表情看在眼裏,非常的滿意,王氏和莫錦冉經過今兒個之後,在這府裏上下,沒有下人幫襯,應該難以行事了。
不是她莫錦好沒事要生非,而是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這兩個可不是安靜的主,若不先斷了她們的後路,不知道日後這府裏要生出多少是是非非來。
她和表哥的婚事眼看著就到了,若是這期間有個什麼風波,就不美了。
莫錦好再成熟,那也是個懷春的少女,誰不期望自個兒的婚事順順當當,和和美美的。
莫錦好涼涼地看了莫錦冉一眼,又是長歎一聲:“哎,原本我還尋思著,大伯母到底是初入京城,鄉下來的,不懂京城的規矩,以此哀求皇上,再加上老相爺,皇後,太後,長公主出麵,說不得還能讓皇上網開一麵,可是二姐姐卻又明知故犯,我想現在就是我們磕頭磕得腦袋破了,也得不到皇上的原諒了,就是老相爺,長公主那裏也不好給我們求情了。”
越說,錦好的表情越是無奈:“天意如此,無法強求,天要滅我莫家啊!”
雪蘭瞧著自家主子的樣子,差點憋不住笑,隻得將腦袋垂得低低的,咬著唇,拚命的忍住,可是忍住了嘴巴,卻沒忍住身體,身子不停地顫抖,落在別人的眼裏,意思就不同了……剛剛雪蘭可沒哭,現在卻嚇得哭了……難道莫家真的是在劫難逃?
莫老夫人慌了起來,她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隻是一個勁的看著莫錦冉,像個無措的孩子,眼裏的恐懼怎麼都掩飾不住。
錦好將此情形看在眼裏,眉頭微蹙,心中的狐疑更深。
莫錦冉也完全失語,她哪裏想到,莫錦好現在居然變成了如此刁鑽厲害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眼裏心裏根本就沒有莫家。
莫錦冉從來沒有像這一刻清楚的明白,莫錦好與自個兒不同,自己一直將莫家當成自個兒的遮風避雨的大樹,縱然出嫁,也依賴著莫家這個大樹,所以自己再怎麼樣,都在乎著這棵大樹,希望好好的,自己也就可以得到它的庇護。
可是莫錦好卻不一樣,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或許是因為她自己足夠強悍,一品的官位,皇帝近臣的繼父,還有繼父身後權傾朝野的朱家,更有身份尊貴的長公主,這樣的莫錦好哪裏還用的著在乎莫家,以她和姚麗娟在莫家受到的委屈,她甚至巴不得莫府滅了才好,所以,即使辱及皇上這樣的大罪,她也能這般毫不在乎的說出來,甚至帶著看笑話的表情,看著她們……是啊,她就是在看笑話。
她是巴不得莫家滅了才好啊!
莫錦冉因為這個認知,渾身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