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 如果可以留住(3 / 3)

“老頭兒,你是不是特有錢?”我忍不住問他。

“我沒什麼錢。”他笑話我,“我隻是懂得享受生活。”

“切。”

吃過飯後,我問他要不要去籃球場打一場,他手舞足蹈,應聲說好。快要走到籃球場了,剛剛還走在我身邊的他卻不見了,我回頭,看到他落後很多,手捂著胃的位置,眉頭緊蹙了起來。

“老頭兒,你怎麼了!”我連忙撲到他身邊,他痛苦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大笑了起來,“小子,逗你玩兒呢,沒想到你挺關心我!”

他得逞地笑著,我生氣地推了他一把,“請你以後,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好了,我知錯還不行了嗎?”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老爺子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

4.有時候,人生真的如戲

沒過幾天,我和媽媽還有何曉晴又發生矛盾了。

基本上,我和他們每隔幾天都會爆發一次沒有硝煙的戰爭,何曉晴每次拿到一個很漂亮的分數,我都會無可避免地被比較被奚落,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這一次有點不一樣,何曉晴沒經過我的同意就進我的房間,她被什麼東西不小心絆倒了,一出來就埋怨是我故意使壞讓她摔倒的。

我懶得搭理她,權當她是用功讀書過度引起的誣蔑,但媽媽回來聽到她這麼說以後,還是把我叫到跟前,狠狠責備了我一頓。

在這個家裏,何曉晴說的做的,統統都是對的,而我做什麼說什麼,都是不對的。

“何樂陽,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做哥哥的樣子?為什麼一直讓大人操心?你是故意的嗎?都多久了你一直這個樣子不累嗎?”

回頭,我看到何曉晴的嘴角牽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我知道,她也不是真的討厭我,她隻是想在父母麵前挽回各種麵子,以各種方式,每次都能順利地把我打擊得潰不成軍。

她贏得光彩,我總是輸家。

“快點跟妹妹賠罪。”和往常一樣,在媽媽麵前,我都忘了跟何曉晴道歉過多少次了。

以往我一定會吵吵鬧鬧一番,但這次我學乖了,聽話地走到何曉晴的身前,很禮貌也很平靜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何曉晴詫異地看著我。老爺子教我的,與其總是和家人鬧得筋疲力盡,倒不如平平靜靜,還可以省一點力氣做別的事。

晚上的時候,何曉晴突然大叫吵醒了全屋人,我把耳朵給捂著,不知道她又發什麼神經,但是不論她怎麼發神經,全家人除了我之外,都願意圍著她轉。

“何樂陽,快起床!曉晴肚子很疼,你陪我一起送她去醫院!”

我被媽媽粗魯拍醒,爸爸常年在外公幹,我知道,這個時候我終於有一點兒用處。

何曉晴看著很痛苦,不像是裝生病。

這個時候我沒有再和她計較之前的過節,我直接把她背在背上,跑下樓梯的時候感覺脖子濕了一片。

“你哭什麼?”我側過頭,小聲問她。

媽媽落在最後,沒看到我們在說話。

“我還以為你不會送我去醫院……好痛,真的好痛。”何曉晴臉色慘白地說道。

我頓了頓,感覺一陣大風刮了過來。

印象中,我和何曉晴已經很少有這樣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刻,要麼是互相不理睬,要麼就吵架,笑裏藏刀,話中有話,她總能輕易激怒我,我也總會輸得一敗塗地。

但仔細想想,她的性格變得如此乖張,完全是因為我,我沒有資格當著她的麵贏她一次。

她的一張臉都是汗,同樣,我也是。

“我是你哥誒。”這句話我說得很小聲,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到。

待我們趕到醫院,醫生立刻把痛得快要暈厥的何曉晴送去急症室,我和媽媽疲憊不堪地坐在外麵等,突然,我看到了老爺子,他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比他身材還要大上一號的病號服,在他麵前,站著好幾個三十歲左右的人,不管別人對他說什麼,他一概很生氣地大聲說著什麼話。

距離太遠,我隻能隱約看到他青筋突起的麵部表情,至於他說什麼,我都聽不見。

等那幾個人終於落敗一樣地被老爺子趕走,我趁著媽媽不注意,悄無聲息地走到老爺子的身後。

他正沮喪著什麼,被我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倒,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問,“小子,你又來醫院了?”

“喂喂,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我彎下腰,認真地看著老爺子,“你不是病好了嗎?怎麼又來醫院報到了?又是被家裏人逼著的?”

見到我,他好像心情好了一些,又是我最熟悉不過的爽朗的笑聲,不停在我耳邊回蕩,“我啊,病情惡化了,可能要死了。”

什麼?

老爺子還是哈哈笑著,可笑著笑著卻變成了無力的苦笑,“小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立刻報出自己的名字,他點了點頭,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那你又是幹嗎三更半夜來醫院?”

我說,我妹妹突然不舒服,就跟我媽連忙把她送來。

這時,一個小護士走了過來,老爺子不耐煩地朝她揮了揮手,然後看向我,“推我出去走一圈,就十分鍾。”

鬼使神差的,我答應了他,在他身後幫忙推輪椅。

到了外麵,老爺子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

他對我說,他年輕的時候做過很多很多瘋狂的事,例如小時候會一個人爬上三米高的樹去捅馬蜂窩,被蜇得滿頭包被人笑話了整整一個月,又例如可以一邊上課睡覺又一邊拿全班前五名的好成績,他還喜歡捉弄同學跟老師,每次都成功,也不會有人討厭他。

“但後來啊,我們學校鬧了一宗偷竊案,但真正偷東西的那個人家裏有錢,用錢打通了關係,學校要交一個人做個交代,我沒錢沒勢就被選上了,本來要到手的獎學金一下子都沒了,還被處了分,留級了一年。出來找工作也是到處碰壁的,我做過苦力,做過零工,最後跟著一個做教育的老板,從他的小助手開始做起,一步一步,慢慢成長,過幾年開始白手起家,最後建了一個教育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