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21年,太陽係,地球近地軌道。
軌道上散落著密密麻麻的白點,隨著地球的引力以第一宇宙速度快速運行。那些是舊時代人類發射的航天器,如今多數已經報廢了,在擁擠不堪的近地軌道中碰撞、融化,或是被撞出地球軌道,或是隕落在大氣裏燒成灰,又或者融成一塊大些的廢鐵環繞在她的周圍。
安靜,沒有任何介質的絕對安靜。
在這眾多航天器裏,有一個呈“豐”字狀的最為引人注目。藍色的太陽能板緩緩地轉動,皓白色的塗裝上麵印了一麵小旗子,在太空裏多年的惡劣環境已經辨不清是哪個國家的了。那是舊時代人類的一種稱為空間站的航天器,是他們的宇航員在太空中進行試驗和居住的場所。此時,這個空間站裏仍冬眠著一位宇航員。
不知什麼原因,他已經在這個鐵殼子裏睡了兩百年了,尚沒有人來喚醒他。
空間站內,他躺在一個長六邊形的冬眠倉裏,裏麵注滿了低溫冷凍液。他全身赤然,胸口連接著兩個鐵疙瘩一樣的東西。異變頓生!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裏響起了宇宙中最難得的東西——聲音。在充滿調製氧氣的艙內響起了刺耳的警報!“嗡——”艙壁上的顯示屏紅底黃字閃爍著“氧氣不足”幾個字。這位被忘卻的“舊人類”躺著的那個“活棺材”被係統強製開啟。冬眠倉裏的冷凍液被緩緩排空,倉蓋徐徐向上打開,裏外溫差較大的氣體交彙,在縫隙處流出了一些翻滾的白霧。
他胸口上那兩塊鐵疙瘩是心髒起搏器,此時也通電了。“滋啦”一聲,他的身體被電地向上抽搐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聲,再一聲。蒼白的身體上開始出現一些血色,麵色開始紅潤,微塌陷的胸口開始起伏,有力的心肌開始跳動。是的,他醒過來了。
待到霧氣散盡,他稍許有了一些意識,右手食指開始勾動。此時才能細細地端詳了他的麵貌,一副普通的亞洲人的麵孔,輪廓英朗、眉宇軒昂。身材勻稱,但不健碩,有的是屬於無重力環境下的修長。營養液從冬眠倉底部的微創針貼注入他的機體,讓他終於有力氣坐起身來。
他,便是舊世界最後的遺民——傅流輝。他用手解開自己身上的固定帶,用手在倉沿上輕輕一撐,便在這無重力的空間站裏飄浮了起來。他扒著空氣、撐著牆壁,飄到顯示屏前解除了警報,但屏幕右下角依然用一行小字顯示著“O22DAY”的字樣。兩百年了,這是對於人類這種不算長壽的生物來說極為漫長的歲月。他終止了空間站的休眠模式。
一個空靈的人工智能聲音響起:
“歡迎回來,傅流輝實驗員,現在時間公元2221年4月27日6時。”
迷茫,除了迷茫,此時他的腦海裏已經剩不下什麼了。他原本的任務是在太空中觀測太陽周期輻射規律和其對地球的直觀影響,本來計劃是33年,既三個太陽周期。按照原定計劃,他已經完成了2032年和2043年的兩次觀測,此後便又進入了冬眠,等待著地球總部的下一次的蘇醒命令。他緊皺眉頭,努力地想運轉起兩百年沒有計算過信息的腦細胞,隻隱約記得一些零零碎碎的閃現的記憶。
“白澤,為什麼現在才喚醒我?”
傅流輝向人工智能發問,語氣平淡但有一絲責怪。白澤,空間站的人工智能,也就是主屏幕邊上那個三角錐裏偽全息投影出來的那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