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始至終都注意在敘事中加入一些當時人對親身經曆的描述,以使讀者對那個時代的生活稍有了解。那個時代與今天的歐洲在時間上相隔不遠,在性質上卻大相徑庭。當然,我知道,個人經曆僅僅是個人經曆,在統計上沒有代表性。但是,這些經曆經常可以體現或反映更廣泛的態度和想法。無論如何,書中描述的個人經曆提供了生動的圖景,比枯燥的抽象分析更能使讀者在感性上了解,當時的人是如何應對打亂了他們生活的強大力量的。

當然,歐洲史不等於把歐洲各國的曆史簡單地加在一起。本書要描寫的是歐洲大多數乃至所有組成部分中對歐洲曆史發揮了驅動作用的力量。一般性的總結自然隻能是鳥瞰,沒有細節,隻能籠而統之,不聚焦具體特點,雖然隻有放眼全局才能辨出特定事件的發展輪廓。我力圖不遺漏歐洲的任何一個地區,也經常強調歐洲東部特別悲慘的曆史。然而,一些國家不可避免地比其他國家起的作用更大(或更可悲),因而值得我們更加注意。本卷和下卷所說的歐洲包括俄國(當時是蘇聯)。我們不可能將這個如此關鍵的國家排除在外,盡管俄羅斯帝國br蘇聯的大片領土超出了歐洲的地理界線。同樣,當土耳其深入參與歐洲事務的時候,它也被包括到本書的論述範圍內,但1923年奧斯曼帝國解體,土耳其民族國家建立之後,土耳其對歐洲事務的參與即急劇減少。

本卷以對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歐洲形勢的概覽開始,之後的各個章節逐次論述大戰本身、戰後的情況、20年代中期的短暫複蘇、大蕭條的慘痛打擊、又一場世界大戰的逼近,以及戰火如何在一代人的時間內重燃,還有第二次世界大戰造成的文明的崩潰。我還在按時間順序安排的結構中插入了一個主題章節(第九章),探索了一係列跨越之前各章所涵蓋短暫時期的長期主題性曆史——人口和社會經濟的變化、基督教會的立場、知識分子的態度和大眾娛樂的發展。最後一章又回到了時間順序的框架之內。

我原打算把上卷敘述的截止時間定為1945年,因為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事停止的時候。但是,盡管歐洲的正式作戰行動止於1945年5月(對日作戰是在8月結束的),但1945—1949年這段歐洲曆史上重要時期的軌跡卻明顯是由戰爭本身及對戰爭的反應塑造的。因此,我覺得,和平正式回到歐洲那一刻之後的事態發展也不可忽視。1945年時,戰後新歐洲的輪廓幾不可辨,後來才逐漸顯露出來。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加上最後一章來介紹戰爭剛結束時的情況,那段時間不僅仍然暴力頻發,而且給1949年一分為二的歐洲打上了難以消除的印記。因此,我把上卷截止的時間定在了1949年,而不是1945年。

足球賽中場休息後如果出現賽情大反轉,足球評論員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上下半場兩重天。”歐洲的20世紀也完全可以視為兩個半場的世紀,也許1990年後可以算是“加時賽”。本卷論述的隻是這個異乎尋常、充滿戲劇性的世紀的上半葉。在那段時間內,歐洲打了兩場世界大戰,動搖了自己文明的根基,似乎鐵了心要自我毀滅。

伊恩·克肖,曼徹斯特

2014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