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
這湖邊冷風最重,而幾人身上衣服全濕,一番思慮之下,隻好往這後山裏頭走了走,尋了一塊看上去比較安全的地段生起了火堆。
原本這嫋嫋炊煙肯定會有人發現的,隻可惜,安月早就下了命令,讓這二人在外頭過上一晚不可。
司脂姻的名聲已經跌倒了極致,隻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隻不過當那個孫小姐同樣落水的消息傳來之時,安月還是驚訝了一下,好在那兩個船夫都是她親自認命,必然不會讓那孫小姐有太多的機會,隻可惜,那孫小姐既然有膽量同行,想必明日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非嫁給九王不可。
雖說這九王爺貴為皇子,甚至將來有可能是皇帝,三妻四妾實屬常事,但安月畢竟是現代人,既然想讓司脂姻嫁給九王爺,必然要做好一切準備,即使做不到讓他後宮無妃,最起碼得也不會讓孫清潔這般心機深沉的女子入宮。
當然,現在的她可以幫著司脂姻決定,但如果司脂姻真的嫁給了九王爺,以後的事情還是要靠她自己,不過相信以她的氣度與能力,後宮這點小事兒根本難不過她。
已經是入夜,安月站在湖邊一處可以看得見後山的地方,瞧那林子裏冒出的濃煙,輕道:“青寒,天亮之前為那孫家小姐牽出一段姻緣來,要好的,最好的公侯家的嫡子,一女不嫁二夫,她既然已經訂婚的話,九王爺可就不是她能夠宵想的了。”
青寒有些不解,夫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
竟然主動給那個女人找夫君?而且還是公侯家的嫡子?
“夫人,剛才在前院那個孫家的姑娘可沒少埋汰司姑娘。”青寒提醒道。
安月瞄了他一眼,見他臉上迷茫的神色,似乎是想讓她廢了那孫家姑娘一般,頓時有些無語,道:“給她尋公侯家的嫡子是讓她沒有反抗的餘地,而且這麼好的去處別人也不會說什麼,反而若是那女人還不願意非要跟著人家九王爺,那這天底下的人都會覺得是她死纏爛打,想飛上枝頭當鳳凰,而且我相信那公侯家的嫡子早晚會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到時候對這孫清潔還能有好的印象?娶回去也不過是當個樣子罷了,甚至就算是正妻之位,也早晚會被人退下來。”
一個女人被夫家嫌棄,這娘家就算再有本事,也無可奈何。
何況,這錯本就在孫清潔的身上?
青寒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次夫人手上不沾鮮血了呢!
安月笑了笑,瞧著這湖邊水色粼粼,閃光之下,好似招命的遊魂,竟讓她心頭一抖,隻覺得眼前好似閃過一記刀光一般,突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怔了片刻,一頭向那水底栽了進去。
突如其來的情景讓青寒頓時有些慌了,連忙跳進水中將人拖了上來,周邊保護的暗衛更是不明所以,也都現身幫忙,心中各個詫異的很,夫人明明站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掉進了湖裏?
此刻安月隻覺自己走在一處白茫茫的天地之中,眼前不停的出現一簇簇火焰,好像是在對付她一般。
安月掉水這麼大的事情很快傳到了這將軍府眾人的耳中,西陵歸更是第一時間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趕了過去。
今日是她安排的宴會,但是他這個將軍在眾人眼中似乎太過可怕了一些,所以安月並不準他左右相陪,生怕他的出現將這些人嚇得沒了主張,戰戰兢兢。
不過就算他不在身邊,在自己的家裏,也不該出現落水的事情才對!
趕到之時,安月已經青寒送入了房中,這屋中彌漫的淡淡香味乃是安月親自調製,有著安神的作用,自從安月被放進了屋子,那慘白的臉色才好了一點。
西陵歸大步流星跨至床前,瞧著安月好似死人一般的麵孔心更是一點點的沉了下去,臉色陰森的嚇人。
“夫人落水的時候跟誰在一起?”西陵歸冷冷的說道。
此刻已經派人去請了玉瑤,若不是安月胸口還有些起伏,他真的以為要失去她!
青寒立即跪了下來,連忙說道:“回將軍,是屬下。”
由於青寒和安月的關係很好,西陵歸已經很久沒有對這青寒生出這麼大的氣了,但是如今如此信任的青寒竟然沒能保護好安月,這怒火哪裏還能抑製的住,用著唯一一絲理智,咬牙切齒的問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青寒看在身邊還能看著她失足,那留著他又有何用?
青寒隻覺得渾身一冷,認真的說道:“屬下也不知,夫人原本是站在那裏瞧著後山的,掉下去之前一動不動,很是奇怪,有點像是、像是夫人自己撲進去一般……”
想起剛才那一幕,青寒自己都覺得有些詭異,以夫人的性子,什麼時候有過看不開的時候?
可若不是看不開,剛才那種情況根本無法解釋呀?
那些暗衛也都一直遠遠保護著夫人,當即也道:“爺,青寒說的沒錯,剛才屬下幾人一直看著呢,夫人突然不知道怎麼的,直接栽了下去,連一點預兆都沒有。”
西陵歸眸色深深,月兒什麼性子他還不清楚?
自己栽進去?除非水底下有金子!
“沒有保護好主子,自己領罰去。”
安月還昏迷著,他哪裏還有心思動手,當即吩咐了一聲,將視線轉到了安月的身上。
此刻,安月除了那微弱的呼吸以外,其它地方竟然與死人無異,那雙手冰冷到極致,正常情況下就算掉進水中,也不該如此,何況安月掉下去的一瞬間便別人救了起來。
很快,玉瑤也趕了過來,懷中還牽著張寶兒。
寶兒身子不好,平日都是和玉瑤一起睡,也方便照顧,不過她都一歲半了,還是不會說話,偶爾隻會吐出幾個比較相近的字節,不過還在這路還是會走的。
“姨姨……”
張寶兒一見安月便歪歪扭扭的跑了過去,撲在床前,晃了晃被子,卻發現床上的人竟然不像以前那樣做起來抱抱她,當即有些迷茫的怔了怔,一雙眼睛好似沒有焦距一般,傻愣在那裏。
她這病畢竟是娘胎裏頭帶出來的,如今在玉瑤的治理之下,有些時候倒是還能表現出正常孩子的樣子,但是那除非是見到自己感興趣的人或事物。
平時也就對玉瑤、安月和寶兒的兩個哥哥能偶爾表現出一絲正常,對別人往往都是傻愣著眼神沒有一絲起伏。
仔細的為安月查了查脈相,連瑤姨都皺起眉來。
“瑤姨,怎麼樣了?”
這玉瑤畢竟是安月的長輩,西陵歸表麵也算客氣,算是給足了麵子。
玉瑤一臉不解的神色,將她的手放進被子中,才開口說道:“奇怪,她這脈相正常的很,按理來說不該昏迷才對,不過瞧她這樣子不可能是裝出來的……恐怕唯有一種解釋。”
“雖說醫仙穀世代治病救人,幾乎沒有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不過卻也有難以解釋的存在,老祖宗曾說過,人有三魂七魄,倒不是說這鬼魂會作怪,而是說這三魂七魄屬於醫藥治不了的情況,一般這三魂七魄有損傷都是因為受到了驚嚇或是經受了什麼絕望之事,比如連城的喬儀萱,像她那樣的瘋症幾乎是治不好的,就算表麵上醫治了,但是由於受的打擊太大,這心智多少還是有些損傷,要想徹底痊愈還是靠自己,非藥力能左右。”玉瑤又道。
“瑤姨,您這話是說她……瘋了?”
西陵歸忍不住攥緊了雙拳,額尖更是青筋暴起,十分嚇人。
瑤姨連忙搖了搖頭,道:“不是說她瘋了,而是說她現在的情況就好比是受到了打擊,魂魄受到了衝擊一般,我剛才瞧了,好在她平日心智算是堅定的,應該沒有太大的影響,隻不過,西陵將軍,這事兒有些太過突然了,若是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保不準她將會如何,有可能從此沉睡下去。”
這天底下解釋不了的事情多得很,安月這情況有可能是因為睡覺的時候做了什麼噩夢,白天突然想起的時候出現了幻覺。
就好似那些夢遊的人,行為不受控製,雖然不知道如何根治,但是最好還要預防一下。
西陵歸一聽玉瑤說安月有可能就此沉睡下去,頓時臉上也浮現了一絲慌張,忙道:“可有什麼辦法能護住她的魂魄?”
西陵歸多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魂魄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更讓他心裏多了一層不安。
不管如何,哪怕隻有一絲危險,他都要將那危險徹底摒除!
“這天底下最寧靜的地方,必然是寺廟,尋個得道高僧為她做個開光的物件護著,應該能有作用。”
玉瑤說完,自己都覺得可笑,想她是一名大夫,向來就不喜歡病人相信佛祖或是哪個道人,但現在遇到安月這種情況,卻隻能以此方法讓眾人安心。
“綠兒,去告訴青寒,讓他早上隨我一起去護國寺請白玉佛,戴罪立功,不用自罰了。”西陵歸道。
綠兒連忙應聲走了出去,不由為青寒抹了一把汗,雖然說是自己領罰,但是一般比將軍本人親罰還要嚴重,現在省了這自罰要受的罪,幾乎等於白白撿回了一條小命。
不過這去護國寺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差事,尤其是那白玉佛,想想都覺得有些汗顏。
那白玉佛看上去隻是個普通的墜子,乃是曾經先皇的一個高僧朋友所贈,先皇駕崩之前讓人將白玉佛供養在護國寺中,不僅是開了光的,還是經受過龍氣與百姓朝拜的,那地位絕對是比王爺皇子們還要矜貴。
護國寺建造出來除了每年祈求青鸞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以外,還有就是為了置放國君的貼身之物。
主要原因便是開國太祖的音乾大刀經曆過太多血腥,為了淨化洗滌罪惡,避免這些罪惡落入皇室或是百姓的頭上便專門建了護國寺終日為其誦經。
由於太祖這大刀的先例,這曆代的國君都會將一個能代表自己東西放入護國寺,替自己生前所做的錯失贖罪,所以這白玉佛代表的可以說是青鸞國一部分的根基,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它被拿了出來,恐怕會引起無數人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