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唐,不乏是有人將自己的姓名繡在衣服上。
但相比較而言,這工藝一般都是富裕人家才能夠享受。
不管如何,這靴子刺繡工藝,在後唐,也算是私人定製,花費自然不小。
看這書生,也並非是有錢模樣。
這靴子,能夠穿在他腳上,本就已經奇怪。
今日方才入王之禮家,現在又看見這‘禮’字刺繡流雲靴,楊善自然是能夠注意到,也頗有懷疑。
略微思考,他起身,朝書生走去。
“聞方才兄台吟誦之詩,心有所感,特來討教一番。”
楊善並未直接說明來由,反而是從詩詞開篇。
他如此,是為了套近乎罷了,若是開始上來就詢問,看這書生迂腐模樣,實在很難配合。
要說書生所做之詩,實在沒什麼出色可言。
就這種水平的詩詞,楊善隨口也能作上不少。
片刻之後,書生方才悠悠睜眼,斜視打量楊善:
“就你也懂詩?”
語氣中,輕慢之意不加掩飾。
聞此話,楊善心中頗有微詞,這般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但念及還需從書生口中詢問流雲靴之事,他隻能是強忍不滿:
“略懂一二。”
楊善一笑,心中已然是打定主意。
論詩這方麵,他還真就沒怕過誰。
今日,若不讓這書生心服口服,當真是妄讀三百首唐詩。
“當空對明月,君子酒言歡。”
他沉吟一聲,感覺更是明顯,確實沒什麼水平。
“這‘對’,確是不如‘邀’來的通透。”
書生冷哼,並未因此改觀。
他心中已然認定,楊善就是不懂裝懂。
大理寺官服,書生自然認得。
“以嚴刑峻法聞名的大理寺,什麼時候也出了個吟詩弄對的風雅人物。”
書生繼續嘲諷。
實在是讓人懷疑,如他這種人,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楊善分明是帶著善意而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諷。
若是換個人,說不得如今已經翻臉。
“風雅說不上,但吟詩弄對,確有幾分天賦。”
楊善也不客氣,若是再不展示些許風骨,不知這書生還會說出怎樣刁鑽刻薄的話。
“嗬!”
書生來了興致。
“那你倒是吟上一句來。”
他聲音提高了幾分,伸手飲了一杯酒。
楊善也不拒絕,略微沉吟: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低頭輕語,聲音不大。
但落在書生耳中,卻如黃鍾大呂般轟鳴。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好詩!
確是好詩!
書生原本的醉目,因此兩句,都變得清明起來。
“仁兄真乃大才也,方才我是唐突了,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莫要怪罪。”
他起身,對楊善行了一禮。
畢恭畢敬,話語也是發自內心。
前後變化,就是如此之大。
楊善心想:
這人雖然作詩的能力不怎麼樣,但就這知錯能改的態度,卻也對得起讀了幾年聖賢書。
若是此刻,這書生依舊嘴硬,那他可就當真對其鄙視的很。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這可是詩仙李太白千古流傳的佳句,怎會當不起一句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