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挨得極近極近,幾乎衣袍緊貼著衣袍。隻是,心情卻截然相反。

“右相,本相當初買下琳琅,乃是看上了他所撫的琴,而並非是人。所以,本相與你不一樣,本相絕沒有這等古怪的‘癖好’,本相一點也不喜歡男人。”一字一頓,雲止麵色顯而易見的怒沉,瞪向麵前的宮宸戔。話語,說得極緩極重。那神色,簡直恨不得說一個字就咬麵前之人一下。

宮宸戔一怔,倒是沒想到麵前之人竟會如此坦誠一番。心情,頃刻間,轉陰為晴。

“右相,‘請’你馬上放開本相。本相可以對剛才之事,既往不咎。不然,休怪本相不客氣……”雲止此刻,已然是真的怒了。

相信,任何一個人被人突然強吻了,都不可能不生氣!

可是,宮宸戔卻似一點也未感覺到雲止的慍怒。又或者,感覺到了,卻壓根不在意,“如果,本相不想放呢?”

一句話,他亦說得極緩,但卻一點不重。相反,還極其柔軟。一雙黑眸,如千年的古井一般深諳、又如古潭一般幽邃,可卻清楚倒影出了她的身影。粼粼波光,如湖水蕩漾開去。

氣氛,一時再變。

而不變的,乃是兩個人的位置與姿勢。

雲止惱怒此刻的狀態,更惱怒宮宸戔的神色與話語,“真的不放?”

宮宸戔輕抿薄唇,不語,沒有回答。但無形中,卻又早已經給出了很明確、一目了然的回答。

雲止衣袖下的手,一寸一寸緊握成拳。眉宇,一條一條緊皺成川形。突的,運足了內力的一掌,毫不留情擊向麵前的宮宸戔。

宮宸戔早有所料,一把巧妙的扣住雲止的手腕。

雲止手腕被扣,腳下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疾一腳踹出。

宮宸戔對此,同樣在意料之中。幾乎是在雲止動作的同一時刻,一腳,快若閃電的邁步上前,就直接用自己的腿用力壓製住了雲止的一雙腳。

刹那間,直令雲止的一雙腳,緊貼在了身後的壁麵上,半分動彈不得。

所有的一切,都不過在轉瞬的一眨眼時間發生,快得簡直讓人有些反應不及、亦察覺不出來。唯看到最後,兩個人的身體明顯挨得更近,顯得更加親密。

似乎,為了‘懲罰’雲止最之前的不開竅般,宮宸戔並未作任何解釋,反而再道,“左相喜不喜歡男人,本相如今一點也不關心。本相現在,就想要左相你。”

“你混蛋!”

雲止動了動手,再動了動腳,惱怒的髒話脫口而出。

宮宸戔絲毫不在意雲止的怒罵,反覺眼下這樣子的雲止,說不出的動人與……嫵媚可愛。

“宮宸戔,你快放開本相,真的莫要惹本相發怒,否則……”剩下的話語,突的,一下子消失在……宮宸戔一如剛才毫無征兆的低頭。刹那間,直接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雲止的嘴。將她後麵的話語,悉數吞噬下去。

雲止用力掙紮,被堵的紅唇發出口齒不清、斷斷續續的字眼。後背,被壓著不斷往身後敞開的窗戶傾去。

宮宸戔在此之前,從未曾想這般對麵前之人。隻是,剛才那一刻,怒火被麵前之人給激出來之下,話語脫口一出便徒然有些情不自禁起來。

同一時刻,後方,一直緊隨龍舟的那一隻奢華船隻內。

左等右等等不到雲止回來的琳琅,正擔心之際,忽有侍衛前來宣傳,要他前去見聖駕。

琳琅意外,心底,一時間止不住有些不安起來。最後,在侍衛的催促下,懷抱著那一把古琴,亦步亦趨跟著侍衛上了豪華得令人瞠目結舌的龍舟,向著東申澤的房間走去。

東申澤聽東方卜說了之後,才知道雲止買了一個男伶。於是,一時好奇,便想看上一看。

琳琅進入東申澤的房間後,屋內放浪形骸的一切,讓他不覺微微一呆。雖然,常年身在青樓,對於這樣的場景早已經司空見慣,可著實沒想到一國之帝,會……不容多想,琳琅遂即小心翼翼而又小心謹慎的快速站好,再屈膝跪下,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跪近些,讓朕看清楚一點,看看左相都看上了什麼人。”

東申澤半坐起的身子,慵懶的倚靠在身後床棱上。明黃色的衣袍衣帶鬆散,露著半片光潔的胸膛。

琳琅不敢違令,膝蓋一點點挪步,緩慢的上前了一點點。而,在這一過程中,依舊深深的低垂著頭。一雙懷抱著古琴的手,因忐忑不安而不自覺收緊起來。

“抬起頭來。”東申澤一邊吃著美人送到嘴邊的水果、糕點,一邊懶散開口。

琳琅明顯的猶豫著,好半天,才一點點將頭抬起。隻見,床榻上之人,正正麵朝上、張嘴讓屈膝跪其身邊、床榻裏側的美人喂食物。

這,還是琳琅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東申澤,見到‘東清國’的皇帝。

東申澤哪有那個耐心等地上之人慢吞吞抬頭?在視若無人的與床榻上的幾名美人調笑了一陣後,複才重新望向下方那跪著之人。容貌,倒是沒得說,就連這龍舟上所有美人加起來,也遠不及他十分之一。隻是,沒想到那雲止,竟還有這等古怪的‘癖好’。

看著看著,東申澤止不住挑了挑眉。漸漸勾起唇的神色中,全然一副玩味之態。

琳琅在東申澤的打量下,忍不住又低垂下頭去。心中想著雲止,不知雲止此刻在哪?若是他在,就好了。

“聽大學士說,你琴藝很不錯。去,坐到那邊去,先為朕與美人們撫上一曲。”東申澤物盡其用,既聽說了下方跪著之人琴藝不錯,自然不願錯過,先聽聽無妨。

琳琅輕輕頷首,再慢慢起身,去到一旁的矮幾前屈膝而跪,將古琴擺置其上……

龍舟的船頭,一襲靛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獨自一個人負手而立。寬大的衣袍,在浩瀚的夜空下肆意飄搖,耐心等著那琴聲響起。心中,不願見雲止與宮宸戔呆在一起。三年時間,說長不長,可說短卻又不短……朝夕相處……

房門緊閉的房間內,燭光晃動。

宮宸戔一邊束縛著雲止的身體、不讓雲止動彈,一邊親吻著雲止。

雲止怒不可歇,有生以來,哪有被人這般對待過?被牢牢扣住的手腕,一雙手手掌不自覺收緊。

窗外的寒風,因著夜越深而越沁寒。明亮的月光,籠著一望無際的河域河麵。支離破碎的星星點點,隨波蕩漾開去。

忽的,琴音漸升響起。

優美的旋律,恍如一條無形的綾帶,流轉半空中。

雲止一愣,很確定是琳琅撫的琴,也很確定琴音是從對麵那一間房間內傳出的。

宮宸戔自然也聽到了那一道突起的琴音,微乎其微擰了擰濃眉後,卻不作理會。身下之人的美好,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