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秀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此刻一提到令月,更是眉眼帶笑的張揚模樣,似乎一切的陰霾都被瞬間掃空了。
“是。”
連渙連忙上前接住那盛著玉馬的錦盒,欲退出去。
“還有……”
裴延秀再次出聲,連渙頓住腳步,抬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羊奶,你以後別送了,我喝著怪腥的。”
新添的燈火明媚,少年墨色的濃眉蹙的死緊,眼神瞥到那碗乳白,浮現了些許的嫌惡。
“知道了。”
連渙應了一聲,連帶著羊奶一道端走了,心中卻是嘀咕不斷。
在長安喝牛乳的時候也沒見阿郎嫌棄一份,換成了這就不行了,無非是看長寧公主愛喝牛乳罷了,難伺候……
……
躺了這些日子,就算令月迷糊的不行,也感覺到了自己可能遭了大難,因著高熱的緣故,她時醒時睡,不過仍是昏沉的時間較多,要不是靠著醫官的湯藥吊著,恐怕早已經撐不住了。
每日看著許許多多的醫官聚在她周圍,滿臉愁緒的模樣,她心裏也是沉重萬分,覺得自己生還的希望渺茫。
殿裏總是一股濃鬱的藥味,濃鬱到嗆鼻子,那是令月以往所不喜的,但是如今卻要靠著這些難聞的東西才能續命,她覺得有些好笑。
她覺得杜若這丫頭每日都要哭上一哭,仿佛她馬上就要死了似的,她覺得晦氣,想著等她好了定要好好罵一罵這蹄子,成天咒我!
想著想著,她思緒又開始迷糊了起來,眼皮不受控製的耷拉著,耳邊伴隨著醫官們細微的交談聲,她再一次睡了過去,也不知下一次醒來是何時。
……
夜半時分,她昏昏沉沉的再次醒來,耳邊再無任何嘈雜聲,取代而之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滴答答的打在殿外的芭蕉葉上,打破了這個夜晚無垠的寂靜,讓令月感受到一絲絲生氣……
她忽然覺得脖頸有些酸,她偏了偏頭,向著紗帳外看去,漆黑的殿內,她眼眸中朦朧一片,但在那片朦朧中,她仿佛看見了一個端坐在她榻前的人影,一動不動……
因著生病,令月腦子混混沌沌的,思緒也是不清明,她壓根沒有感到這個突如其來危險,反而還出現了幻覺。
“你終於回來了,我真的很想你呢……”
夜色中,少女眼眸清亮,像是昨夜的星辰一般皎潔,看的那人影突然有些亂了氣息。
“想……我?你確定嗎?”
那人影開了口,聲音微沉,帶著風一般的清冽,仿佛和這夜色的寂靜相和,完美的融入進去,讓人心中頗感寧靜。
令月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將一隻手從褥子中伸了出來,顫顫巍巍的穿過霧影紗帳,輕輕的撫在那若刀裁一般的長眉上,且沿著鬢角一路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