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事兒出事,這個案子可能會延後再審,而且縣衙那邊會不會在這個時侯受理,還得看這兩個人的情況。
“我的人在醫館那邊等消息,應該很快就知道結果。”
江雲漪聽唐秉清問起江家旺和顧明婧的事兒也不隱瞞,直接將他們二人的馬車在山坳懸崖邊差點墜落身亡的事兒一一說明。
雖然當時的情況她並不是特別清楚,但最後的結果她是知道。隻是不知道他們二人現在是死是活。
然不管他們二人能不能躲過這一劫,她都必須上告。她不可能因為這兩人出事,就放過他們。
“我昨晚特別整理了你交給玉蓉嫂子的資料,若你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江家旺丟官是肯定。如果金家命案跟他有關,那麼他現在的士人之名就會被削掉成為白身,而且以後再也沒有科考的資格。”
在這個時代從士人被貶為白身是異常嚴重的一種懲罰,尤其是在大周這個極重視讀書人的朝代,被剝除科考的人是會被人永遠瞧不起的。
唐秉清聽江雲漪這麼說,就暫先把這事兒放到一邊,跟她提起這件案子最關鍵的地方。
他想知道江雲漪想如何懲治這個跟她份屬至樣,卻時刻想置她於死地的叔叔。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樣回答,唐公子滿意麼?”
在江雲漪看來貶江家旺為白身,此生永不能再參加科舉,是不夠的。不過聽唐秉清的意思,江家旺被貶白身後已經算得上最大的懲罰。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信中還講到你還有其它人證,他們人到了麼?我想跟他們談談。”
唐秉清聽江雲漪這麼講微微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江雲漪這一次應該是有殺雞儆猴的意思,所以她一定不會江家旺安然無恙的走出平縣。
不過做一名狀師,他也必須理清所有的情節,然後再依據所有相關的證人證物幫當事人打贏這場官司。
這個時侯當事人的意願就顯得很重要,現在他已經明確江雲漪的意願,自然的會依據她的意願把這事兒辦到最完美。
知道江雲漪最想要什麼結果後,唐秉清自然要就知道江雲漪手中握有多少證據夠他利用。
“我讓人帶你過去吧。”
江雲漪看向唐秉清的眸光裏帶著幾分驚奇,現在她總算有些相信唐秉清確實是一名狀師。
前世裏她也不是沒有接觸當狀師的人,每一個狀師他們的思路都是相當嚴謹的,而唐秉清顯然是完全具備這一點的。
不然的話他不想到要去接觸證人,因為他隻有充分了解他的證人,才能在公堂之上立於不敗之地。
吳道等幾個重要人證,雲子澈早先就給她送到了念園,現在正由人阿二派人看押著。
至於金元這個證人,卻得由唐秉清親自到牢裏去詢問。她雖然交待了任掌櫃去縣衙打招呼,但會不會被先一步殺人滅口,她實在不敢保證。
但這個時侯若由唐秉清這個大狀師出麵到牢裏走一趟,那即使金元到最後出了事,也有唐秉清作為旁證。
這就是大周朝給狀師的一大特殊權力,經過他們問詢過的證人隻要有第三方證人在場,若這個證人到最後不能上公堂,他們的話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不過也因為狀師的這個特權,大周朝對狀師的考核卻比科考還要難上幾分,一般能拿到狀師證的人,都必須由六部上報,再由皇帝親批。
若不是如此,江雲漪也不會對唐秉清的這個職業感到意外!因為她怎麼看,唐秉清都不像狀師。
“那你們先聊,我去問證人一些問題。”
唐秉清便笑著隨江雲漪派來人去詢問本案的重要證人。若江雲漪的證人真的指證江家旺和顧明婧有害江雲漪之心,並主使金家命案,那麼這個案子基本就可以定案論罪了。
“葉大哥,這次勞煩你走一趟了。”
江雲漪待唐秉清走後,才當麵謝起了葉歡。因為吳玉蓉的關係,江雲漪與葉歡的關係也近了不少。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套。本來玉蓉要親自過來的,我沒讓,最後隻有我代她來一趟。她這性子咋咋呼呼的,若讓她跟過來,怕又要雞飛狗跳了。”
葉歡跟江雲漪聊了一會家常,就提出了告辭。他這一次就是負責把唐秉清引薦給江雲漪認識,這會子他也有一堆事要忙,自不可能在平縣多呆。
江雲漪親自送他到門口,原本葉歡還想去跟唐秉清說一聲,但一想到唐秉清一接觸案件後就六親不認,他隻好放棄去跟唐秉清道別,隻拖江雲漪轉告就離開了。
平縣醫館。
顧明婧緩緩從昏迷中醒過來,她覺得她全身都在疼,那種仿佛有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割著你的肉的疼,讓她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肉全割掉。
“來人,來人,來人啊!”
顧明婧看著自己全身都被包了起來,她基本都看不見自己身上有哪一處地方是完好的。
她隻記得她的馬車墜入懸崖,而她被那匹瘋馬拖著跑,一直沒有人來救她,後來沒了力氣就暈了過去。
她本以為她必死無疑,可是她現在這是被人救了麼?是誰救了她?既然被救了,她為什麼還會這麼疼?
“你醒了?快別動,你身上全是傷,還掉了孩子,正是要休息的時侯。”
原先救顧明婧的那名大夫聽到顧明婧的叫喊聲,忙進來看看。他們一家今兒原本是要到安雲收一些生藥上來的,卻不想遇上了這檔子事,隻好先耽擱一天。
“孩子?什麼孩子?”
顧明婧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大夫,她根本不知道這大夫在說什麼,她隻知道她現在全身又疼又癢,她快受不了。
“你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麼?”
那大夫微微有些詫異,他本來還想著瞞著一點,但想著這婦人竟然出了這種事兒,孩子保不住是很正常的,那長痛不如短痛,幹脆告訴她得了。
“孩子!?孩子沒了?”
顧明婧有些愣忡,手不自覺地撫向自己的腹部,心間驀然一痛,那種好像失去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般的痛,讓她差點呼吸不過來。
她竟然有孩子了?可是這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出世就沒了!
“你也別難過,這……”
那大夫本想勸慰顧明婧說這孩子現在沒了,以後還會有。可一想到她夫婿現在的情況,這話到了嘴邊他就咽了回去。
這婦人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除非她改嫁!然這個時代,夫婿未亡,又怎麼可能讓女人改嫁。
哎,真可憐!年紀輕輕的,以後卻要守一輩子的活寡。那大夫輕輕一歎,覺得這婦人也夠讓人同情的。
“我,我相公呢?”
顧明婧痛苦地閉上眼睛,這會子她才想起了江家旺,她是在後來獲救了,可她記得當時江家旺並沒有掉下懸崖,那他人是不是平安?
“他,他就在隔壁,人還沒醒。”
那大夫看著眼前的顧明婧說話卻謹慎了不少,若是這個時侯讓顧明婧知道她男人出了那樣的事兒,估計得瘋掉。
“還沒醒?他要不要緊?”
顧明婧聽此不由皺緊了眉頭,如果連她這個被馬拉一路的人都醒了,那江家旺還沒醒,那是不是代表著他的傷比她更嚴重?
這時忍著全身如螞啜般的痛,想多知道一點有關江家旺有情況,然未等那大夫回答,隔壁突地傳一聲絕望地悲吼。
“啊……我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我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老天爺為什麼不幹脆讓我死了!”
江家旺撫著空空如也的胯部,滿臉的悲憤和恥辱。他雖然對男女情事不是特別熱衷,可是他從來沒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太監。
現在驀然得知自己被閹了,他哪裏受得了,他現在恨不能自己死了算了。
“你,你冷靜點!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死了可就什麼沒了。”
江家旺邊說邊叫邊把自己頭往牆上撞,看管他的那個少爺怎麼拉也不拉不他,不消一會,江家旺就撞得頭破血流。
“我再也不是男人了,我還活著幹什麼?活著讓人天天笑話我麼?我這樣活著不如死了!”
江家旺痛苦地哭嚎著,根本顧不得自己的傷,他現在的世界是灰色的,他現在還沒走出這扇門,然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別人那異樣的眸光,嘲笑的話語。
隻要一想到這些,他就沒了活下去的勇氣。既然這樣那他還不如去死!
“要是每個人都你這麼想,那人家宮裏的那些太監就都不用活了。”
那少年死死地抱住江家旺不讓他尋死,聽江家旺這麼說趕忙勸道。他知道隻要是個男人變成江家旺這樣,都會如他這般,可人家宮裏的太監不照樣活著麼。
江家旺根本聽不進,還想著尋死,這時隔壁屋突然傳來一聲極為淒厲的慘叫,那慘叫聲直衝耳膜,使得糾纏的兩個人都一個激靈。
“哥,哥,哥,你給剛才那位大姐上的什麼藥?她現在的皮膚開始腐爛,恐怖極了!爹,爹說,那皮膚再爛下去,她就死定了。”
少年的妹妹匆匆忙跑了進來,急得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他們家真是倒黴極了,怎麼救這麼一對掃把星夫妻啊。
這個男的一醒來就是想尋死,那個女的一醒來原本包紮得好好的肌膚竟然開始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