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多數時侯也是該獎就獎,該罰就罰,但身為一個管理者這也是必備的素質之一。
如果林總管是因為段景之曾經罰過他,就如此報複他顯然有些說不過去,因為以林總管的心機,不大可能如此沒有肚量。
很可能是有其它原因導致林總管不得不這麼做,又或者是有人花了大價錢收買了林總管。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有必要找出林總管背叛段景之的動因,這樣她才能查出他是如何陷害雅齋於危境的證據。
“好,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所有的老底全給翻出來!”
小楊子咬咬牙,他以前沒去查林總管的底,是因為林總管一直住在沁春園,跟他沒有利益牽扯,否則他怎麼可能任林總管有機會做壞事。
“除他之外,沁春園所有人的情況若能全數掌握,對我們會更加有利,一會我給你一個名單,你照著名單查。”
江雲漪特別挑了空曠處往她所在的小院走,邊走邊跟小楊子商量接下來要辦的事兒。
目前在沁春園中能得她完全信任的隻有小楊子,很多事情她隻能交給小楊子去辦。
至於其它人即便是派他們去查半夏莊的那些人,不論他們是不是內鬼,她相信他們也察覺不了她的主要用意是什麼。
背後布署這一切的人現在一定不在安雲,所以她不怕被這個人察覺她的用意。
當然,若是察覺,那就更能證明這件事雅齋確實是無辜,她便可以利用這一點為雅齋洗脫罪名。
“剛來的時侯,你不是讓我幫你送信麼?這會子還要我送麼?”
小楊子這時才想起今兒去豐澤屯時,江雲漪要讓他送幾封信來著,到現在也沒見江雲漪寫給他哪。
“送信的事兒,等一會子去百味藥粥坊再說吧。”
來沁春園一趟就耽擱到現在了,等會子不知道能不能把此事全部給問出個結果來。
看來去百味藥粥坊的事兒還得拖一拖。原本她是想讓張元來沁春園見她的,可一想到沁春園中可能會有叛徒,她就不敢冒這個險。
“江姑娘,洗浴用品已經給您備好了。今兒備給您備的是玫瑰花瓣澡!”
到地方後,有個小丫頭連忙迎上來行禮問安,恭恭敬敬地請江雲漪進澡房,裏頭還給她備了新的衣裳。
“你下去吧,我洗後會叫你。”
江雲漪雖然來沁春園的次數少,但這裏的小丫頭們還是知道她的這個習慣,所以江雲漪一吩咐完,她們便識趣地退下了。
待人一下去,江雲漪細細地聽了聽周圍的動靜,發現沒有異常後,才脫下身上的衣裳進澡池中泡起了花瓣澡。
前世裏她就有邊思考邊泡澡的習慣,雅齋的事兒太複雜,容不得她有半分偏差,所以她需要靜下心來好好地思考一番。
雖然在這裏泡澡有些不安全,但她不介意以身為餌引那些人出現。因此倒也不怕在這個時侯出事。
“誰!”
江雲漪正一遍一遍理順一些雜亂的思緒,卻細心地發現地窗外的一些動靜,冷冷地輕喝一聲後,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屏風上的換洗衣裳。
“江姑娘,是我,林總管!我是看今兒天色已晚,來問一下江姑娘要不要先休息,審問帳房副總管及幾位茶點師傅的事兒,明兒再問?”
窗戶傳來林總管有些暗啞的聲線,那聲音依舊恭恭敬敬,沒有帶半分的不耐煩,反倒處處透著關心。
“不必了,有些事夜長夢多!”
江雲漪打開澡房的門時,已經穿戴一新,連頭上梳的發髻都變了一個樣兒,速度之快,看得林總管這樣的人精兒連眸中的驚詫之色都沒來得及收斂。
“哦,那江姑娘請!”
林總管連忙垂下頭,心中還是止不住的一跳,眸中幽光翻轉,驚疑不定。
他才剛剛靠近這裏,就被江雲漪給發現了,而他不過剛開口,江雲漪就把衣裳給換好了,這樣的警覺,這樣的速度,真是讓人驚歎!
若不是江雲漪現在穿的衣裳,梳的發髻與剛才完全不同,他都快懷疑江雲漪是來澡房玩的。
“林總管倒是挺有閑情,親自來這裏找我了。”
江雲漪將林總管的表情看在眼裏,半開玩笑地道。如果不是她夠警醒,這個林總管是不是會闖進澡房裏呢。
看來林總管這隻老狐狸的尾巴快藏不住了呢。江雲漪唇邊微微勾起一抹笑,當先往書房的方向走,你越不讓我今晚查清楚,我偏要在今兒就把事情查個明白!
林總管微微垂下的眸子微微地一眯,隨即緊緊地跟上江雲漪的腳步,麵龐在夜色的映照下暗沉暗沉的。
江雲漪剛到書房,帳房副總管及雅齋的幾位茶點師傅連忙起身跟江雲漪行禮,打招呼。
“林總管,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江雲漪行至主位,緩緩落坐,掃過在場的人一眼後,對著跟進來的林總管微微一笑道。
是想看看她怎麼審問這幾人好做出應對麼?她就偏讓他心癢癢,就是不讓他呆著。
“江姑娘,不需要我幫忙記錄供詞了?”
林總管沒想江雲漪會在這個時侯趕他出書房,眉目微微一斂,輕聲問道。然他口中的‘供詞’二字讓書房的幾個人都微微變了色。
“什麼供詞?林總管是不是搞錯了?我隻不過是想請蘇副總管及幾位雅齋的資深茶點師傅談談天罷了。”
江雲漪很是驚詫地看著林總管,不管是臉上還是語氣都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搞得在場的人也覺得莫名其妙。
想讓這些人警醒防備,也要看看是跟誰說話!
她江雲漪的格鬥師父可是現代的特種部隊出來的,她學的刑偵反稽查雖然比不上師父,但比起這些古人可強不止一點半點。
“江姑娘……那我就先下去了,如果江姑娘還有什麼吩咐盡管叫我。”
林總管本想再說些什麼,最終隻好退了下去。江雲漪是鐵了心不讓他呆在書房裏,他若強行呆下去可不好。
江雲漪待林總管下去後,拿起方才讓帳房給她送進來的帳本看了起來,她邊看邊用阿拉伯數字將有疑慮的地方記起來。她對帳對得很認真,好似完全忘了書房裏還有其它人存在。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一個半時辰,時間一點一滴地悄悄溜走,站在書房裏的幾個人都忍不住擦了擦額間滲出的汗。
可是見江雲漪依舊看帳看得極為忘情,加上他們本身就犯了錯,自然不敢上前打擾,幾個茶點師傅隻好把求救的眸光轉向蘇副總管。
至少他還是一個帳房副總管,總跟江雲漪現在做的事搭勾吧。
“江姑娘……”
蘇副總管站得雙腿發麻,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計算了一下,他們至少在書房裏站了近兩個時辰。
江雲漪這是打算讓他們站到天亮麼?即使是看帳,對帳難道不能先跟他們把事兒算清了再看?
“哎,天色都這麼晚了?蘇副總管理你們怎麼也不早點提醒我。看我,一看起帳來就啥子都忘了!對了,今兒你們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我都還不知道呢。現在就跟我彙報彙報吧。”
江雲漪不雅地打了個哈欠,放下帳冊,細細地整理好,見書房裏還有人,很是驚異地看著他們,然後才想起今兒是讓他們來做什麼的。
然隻有江雲漪知道她此刻的一切言語和動作不過是為了降低這幾人人對她的防備而已。
“……”
幾個人麵麵相覷,想著這三東家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難道林總管沒告訴她麼?
不過一想起這位三東家的手段,幾人還是忍不住在心中犯嘀咕。江雲漪這是打算讓他們坦白從寬還是怎麼地?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還是剛才還沒有站夠?想多站會才知道怎麼答?”
江雲漪站起身,她的人雖然沒有這幾個人高,但她的氣勢,她的語氣卻令這幾人由衷地覺得低她一截。
兩個時辰夠磨掉一些人的耐性,也夠磨掉一些人的自信。她就不信這幾個人還敢在她麵前耍滑頭!
“江姑娘,您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幾個人垂下頭,不敢直視江雲漪的眼睛,雅齋的規矩他們是知道的,去了那種地方都要是被罰的。
可是去都去了,那又能怎麼樣呢。自雅齋出事後,他們天天呆在沁春園都快呆出病了。
雖然隻有短短幾天,但也夠他們受的了。
“可是我很想聽聽你們自己的回答!”
江雲漪勾唇一笑,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好似方才一瞬間的氣勢是他們幾人的錯覺。
這幾個人敢做難道還不敢擔麼?這個時侯了,還不老實!
“近日我等心中煩悶,日日為雅齋操心,夜夜為二東家及幾位被抓的同僚擔心,不得已才去花柳巷尋歡以解心中鬱憤,請江姑娘責罰!”
蘇副總管當先請罪道。他知道他身為副總管帶頭當先破壞雅齋的規矩,這個副總管以後他是沒資格再當了。
但雅齋目前這種情況能挺得過去才是奇跡!他自然要多為自己想,怎麼可能跟著雅齋一起陪葬。
可是江雲漪年紀雖小,卻有著對雅齋眾人的操控大權。這是外界人士所不知道的一麵,雅齋可沒幾人要敢冒犯她的權威!
“哦?這麼說我不但不能罰你們,還得嘉獎你們?雅齋被查封,二東家及管理者全數下獄,你們操心,你們擔憂,所以你們才去花柳巷眠花宿柳,連青天白日都宿在那裏懷抱美嬌娘,語訴雅齋如今的狼狽?還是你們自雅齋出事以來就一直住在花柳巷,連沁春園都沒回?這就是你們的操心和擔憂麼?那我是不是要提倡沒去花柳巷的人現在全去花柳巷喝花酒,睡美人,如此方能顯出他們才是最關心雅齋的人?回答我!”
既然連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想得出,她當初怎麼就發現這幾個人睜著眼睛也能說瞎話?
江雲漪氣得抓起案上的茶碗直接朝著蘇副總管就砸了過去。蘇副總管是想躲開的,可那茶碗不知怎麼的還是砸到了他的頭,滿頭全是被泡得泛黃的茶葉,滿臉亦都是青澀泛冷的茶湯,讓蘇副總管盡顯狼狽之態。
“怎麼!本姑奶奶還砸你不得了?你還有臉給姑奶奶躲!是不是姑奶奶一天不在,你們就忘了你們姓什麼了?以為雅齋現在群龍無首,你蘇副總管就是雅齋的老大,可以呼風喚雨,可以帶著下屬白日宣淫,還可以無視我這個三東家的存在是麼!又或者你們認為雅齋這一次一定翻不了身,必死無疑了,所以你們就不必再怕你們的契約還在雅齋手裏,不用怕雅齋拿契約來處置你們,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是吧?你們是不是這麼想的!?說!”
江雲漪氣勢淩人,那盯人的眸光猶如淬滿了寒冰,冷冷如冰棱一般直直射向在場的每一個人,令他們晃然覺得自己身處冰天雪地中,卻連動也動彈不得,隻能任那些冰棱全數攻向他們周身的每一處。
當江雲漪口中的那個充滿冰銳的‘說’字出口,隻見她一拳砸在那實木桌案,隻聽咯吱一聲,那桌案竟然從她的拳頭處裂開來。
“三,三東家饒命!三東家饒命哪!”
幾個茶點師傅嚇得腿一軟直接就跪在江雲漪麵前,眼角再也不敢瞥向那實木坐的桌案上。
他們沒有看錯,三東家真的一拳就把那把實木桌給砸出了好幾條縫!真,真,真是太恐怖了!
蘇副總管咽了咽口水,也被眼前一幕給驚呆了!這,這,這,三東家一個小姑娘竟然把這實木桌給砸裂了?他,他,他剛才好像聽到了咯吱聲,這,這,這桌案真裂了?
蘇副總管不知為何很想去證實一下,江雲漪這一拳到底有沒有真把那實木桌給砸裂,還是她不過是故弄玄虛,隻是在嚇他們而已!
“蘇副總管是想試試我這拳頭能不能把這桌案給砸裂是吧?其實我不大喜歡砸桌子,太硬了,我不是在找罪受嘛。我這人一向很文明,不大喜歡動粗!不過既然有人嚐嚐它的味道,我不成全他,豈不是讓人說我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