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車停下後,她隱隱約約聞到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竹葉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隻見一襲華麗的重錦從眼前飛揚而去。 江雲漪心中一個念頭微閃,人未清醒已怒喝出聲,“你給我站住!”
“第二次!”
剛想策馬離開的男子止住韁繩,策馬回聲看她,略略地帶了幾分好笑。這丫頭每次跟他說話都必須用吼的麼?
“再來一次也一樣,誰要你每次都這麼沒禮貌!”
江雲漪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頭腦清醒了幾分,語氣極為不善。對於這個敢把她害得這麼慘的人,她每見一次都會忍不住地想發火。
“你這樣大吼大叫的就很有禮貌?”
男子挑了挑挺秀的眉,紗帽下的唇角忍不住勾起,那聲音聽著似在哄一個不怎麼聽話的孩子。
這丫頭竟然能理解他的言下之意,看來不算笨,就是孩子氣了些。哎!
“我、我……”
江雲漪第一次被人咽得說不出話來,不由咬著唇,憤憤地盯著他。她是回來找罪受的麼?
“宴峰和青杏你們兩人留下照顧她,直到她傷好後,再回到我身邊吧。”
男子輕笑搖頭,聲音若玉石輕撞般優美悅耳,他透過紗帽看著她的眼神溫柔而沉靜。
隻是那聲音怎麼聽都帶著幾分無奈的寵溺。
“我、我……你、你……”
江雲漪咬牙切齒,忍不住把小拳頭握得死緊,暗罵即可惡又可恨,還特別欠打。
“我有手有腳,但我有急事,等你傷好了,我若有時間定來看你。宴峰的醫術不錯,青杏自小就跟嚴姑姑身邊調教的。他們會替我照顧好你!”
男子跳下馬來,修長的手如蔥般優美白嫩,撫過她碰傷的額際,劃過她略顯蒼白的小臉,語氣裏盡是安撫。
看著這丫頭張牙舞爪的模樣,又瞬間呆愣,笑,“乖一點!宴峰說你身子弱,不宜長途跋涉,等你好了,我來接你?”
男子商量的語氣,過分的柔情驚掉了一行隨他再次回返的下屬們。他們看看男子,再看看那明顯快跳腳的小女子,嘴角狠狠地抽著。
他們的公子這是怎麼了?對一個初初認識的小女子何至於此?
這小女子也太不識好歹了,這世間有多少女子想要他們公子溫柔以待,她竟然還敢對公子如此不敬!
“誰要你接啊!你個瘋子!我看磕破腦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氣死她了!真是氣死她了!江雲漪對眼前之人的思維實在難以理解,她回來隻是想讓他給她一個交待而已,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
男子顯然沒料到江雲漪會無原無故對他吼,一時有些錯諤。剛剛從她臉上移開的手一時僵在空中。
“放肆!你這個小女子怎麼可以三番五次對公子不敬!?”
那些勁裝大漢們受不了,他們的公子難得如此好說話,這小女子真真氣死他們了。
“你!下去!車夫駕車,走!”
江雲漪氣壞了,再也不想跟這群人多費半分唇舌,沒得把自己給氣死。
幹脆讓那小丫頭趕緊下去,讓車夫直接回豐澤屯得了,再耽擱下去怕回去要更晚,到時她更難跟小小和高子解釋。
“站住!你即不是跟其它人想討跟在我身邊的差,那你回來做什麼?”
男子這一次總算搞懂了江雲漪的意思,可同時他也陷入了不解中。女人不都是想方設法地想跟在他身邊麼?
他看這丫頭有趣,又有幾分對他的胃口,才破例想留下她。誰想她反應這麼大,竟然敢對他如此出言不遜!
男子難得地被勾起了幾分火氣,看向她眸光危險的眯起來。這丫頭若不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必定讓她好看。
“討差?哈哈!喂,你也太會想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不要說是你了,便是皇帝來了,我也沒那心跟在身邊。能做主人,誰願意當仆人?又不是腦袋鏽透了!”
江雲漪被逗笑了,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有夠自負的,否則怎麼會自信到這種地步?
這樣的人倒跟她的那些極品親戚有得一拚,隻不過他這種極品是被人養出來的極度自信,從而演生的一種自負而已。
“能做主人,誰願意當仆人?說得好!那你回來是想我給你一個說法?”
男子咀嚼她的話,難得地讚歎出聲,看她的眸光多了幾分激賞,心中的那點怒火因這句話慢慢消散。
“你說呢?難不成你真以為我傻了吧唧回來是想貼你身上當暖床丫頭?”
江雲漪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兒,雖然這個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但絕對不是她想要的那盤菜。
“哈哈!好!很好!那你說說怎麼辦吧。”
男子聽此不由大笑出聲,心情也在瞬間開闊,問出這話時似在肯定地告訴你,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給。
“憑你這句話我就信你幾分。留下你的姓名,待日後有機會我定會找你討算這筆帳的。”
江雲漪看男子總算有了幾分誠意,也不願再糾纏於他,免得人家說她小氣。
“端木陽!你呢?”
端木陽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還在馬車裏的小女子回。
“江雲漪!”
江雲漪從馬車上爬起來,站在車上抬著小下巴看他。有些小心眼地嘟喃,名字也很一般嘛,拽什麼拽!
“名字我記住了!等我辦完事,定來尋你!”
端木陽耳力非凡,對於她的嘟喃聲暗暗好笑,真是個孩子,不過他喜歡!
說完當先策馬而去,他的那些手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隨後才傻傻地跟了上去,連同那個小丫頭一起,很快便消失在江雲漪麵前。
“姑娘,我們現在回豐澤屯麼?”
一直駕著車侯在一旁的車夫在端木陽策馬離開後爬上車,語氣平靜地問。
“你好像認識端木陽?”
江雲漪這時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車夫似乎有些刻意躲著端木陽。
“不認識!”
車夫波瀾不驚地回答。他覺得這個姑娘膽子不是一般的大,竟然敢對著端木陽大吼大叫,要知道端木陽的脾氣其實不算好。
就是不知公子爺知不知道端木陽也來了安雲?如今匆匆而去,也不知所謂何事。
車夫心中想著事兒,決定待送江雲漪回去後,就把端木陽來安雲的事回稟,好讓公子爺有些準備。
“你是雲大少爺的護衛?”
江雲漪早知道這個車夫同上次那兩個車夫一樣都是練家子,既然他不願說實話,她也不勉強。
“正南和正北說姑娘做了一手好菜,不知正東有沒有這個福份嚐嚐?”
正東回過神,拐彎抹角地回了話,方才跟她說了謊,這次若再胡說八道,等哪天這姑娘成了他們的主子,那他不就死定了?
“馬車上的這些補品都是你家公子爺的意思?”
江雲漪撇了撇嘴,看著馬車裏的大包小包,想著雲子澈這人嘴上不說,但行動上已經說明他還是挺關心她這個合作夥伴的。
“沒錯,是公子爺的意思。我跟在公子爺身邊這麼久,還第一次見他對一名女子這麼上心呢。”
正東見江雲漪終於將話題轉到了別地,趕忙笑著回應。
這江姑娘看起來年紀小,可是能與公子爺麵對麵坐在一起的人,本事必也不小,所以他正東自也不會把她當成小孩子看。
江雲漪沒說話,雲子澈對她好,應該是看出她本身的價值,倒是讓他的人給誤會了。
然她並不準備解釋,外人怎麼想無所謂,隻要她看得清自己就足夠了!
對於江雲漪坐著百草堂的專用馬車回來,村民們已經沒有那麼驚奇了,甚至有些熟悉的村民們還會湊上前跟江雲漪打招呼。
江雲漪隻能拉開車簾禮貌回應,打招呼的人一看江雲漪頭上綁著紗布不免要關心一番,江雲漪一一謝過,等江雲漪到家後,本想留正東飯的,正東卻隻回了一句要趕著回去跟他們公子爺彙合,下次再來便駕車回去了。
“姐,你回來了!丫,你額頭怎麼了?”
兩孩子一見江雲漪回來紛紛奔出來迎接,瞧見她額上的傷自是一番驚嚇詢問。
“沒事沒事,隻是不小心摔了。”
江雲漪早就找好說辭,笑著安撫兩孩子,便由著兩孩子扶著她進屋休息,還給她打了水為她洗漱。
“還說沒事,你看你臉色這麼蒼白。前兒個才傷到額頭,這一次怎麼又傷了?看這樣子和上次的位置差不多,鐵定要留下疤痕了。”
江小小紅著眼,心疼地瞅著紗布上傷口處滲出的血絲。上一次大姐受傷的事兒還曆曆在目,怎麼這一次又傷到了?
“姐,我看你連衣裳都換了,是不是除了額頭還有其它傷?”
江小高一看江雲漪穿的並不是早上出去穿的那一件,敏感地想到了江雲漪的傷絕不止額頭這一處。
“……手脫臼拉傷了……”
江雲漪有時挺懊惱江小高的細心和體貼,這孩子的眼怎麼就那麼尖呢。小小還想著她的額頭會不會留疤,他已經想到了她的傷不止一處……
“什麼!手拉傷,姐,你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江小小一聽江雲漪手竟然拉傷了,不由大叫出聲,滿麵著急地看著她。好好一個人出去,怎麼就一身傷的回來了!
“姐,你說過以後有什麼事都不會瞞著我們的!”
江小高定定地看著她,眸中的關懷不比江小小少。他也不多問,直接把江雲漪曾經說過的話搬出來。
“我也是不想你們擔心嘛。”
江雲漪無法,隻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跟兩孩子挑明了,她可不想因此再跟兩孩子鬧出什麼誤會。
“那個人怎麼可以那麼不小心,萬一大姐你因此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
江小小啜著眼淚,大聲叫嚷著,指責某個縱馬傷到江雲漪的壞人。害她大姐受傷的人都是壞蛋!
“喲喲,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姐姐不疼,真的不疼。別哭了,哭起就不好看了。”
江雲漪趕忙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去安撫哭得滿臉是淚的江小小。暗道,這孩子怎麼說哭就哭了呢,真是麻煩啊!
“姐,這些補品要怎麼做才能給你補身?”
江小高也是紅著眼眶,但他更注重實際。現在還是把大姐的身體補回來的好,這都快過小年了說。
“姐姐有些血虛,這裏麵有桂圓肉幹,一會子你用粗碗裝一些加糖放鍋裏蒸,蒸成膏狀,然後衝水給我熱服就好。”
江雲漪發覺自己語音低微,脈虛無力,分明就是心脾兩虛,氣血雙虧之狀,隻好讓高子給她蒸代參膏先吃著。
桂圓肉幹本身就有補血益智,養血安神的作用,做成代參膏衝服補血降虛效果極好。
兩孩子聞言連忙拿著桂圓肉幹到廚房忙和著給江雲漪弄代參膏吃。
江雲漪順便叫他們用桂圓肉幹加少量紅棗與粳米同熬,晚上做桂圓紅棗粥,補脾生血,養心增智。
廚房裏傳來兩孩子清脆的應答聲,江雲漪則轉進睡房,躺下休息去了。
“姐,飯做好了,快起來吃吧。你說的那個膏得再等等!”
兩孩子做好飯就進來讓江雲漪趕緊起來,江雲漪暈暈沉沉地被叫醒,打了個哈欠隨同兩孩子出了睡房,先去洗漱才上桌吃飯。
“姐,你手傷了,我幫你打飯。”
江小小笑著舀了一碗桂圓紅棗粥給她。
“姐,今兒個好多鄉親跑來我們家問方掌櫃的事兒。”
江小高自己舀一碗,邊吃邊跟江雲漪談起今兒發生的事。
“我和高子煩得不行,幹脆把院門一鎖,我做繡活,高子直接上山打柴采藥。你回來的時侯,高子也剛剛打了一整捆柴火回來呢。”
江小小邊吃桂圓紅棗粥邊讚這粥的味道好,心想著,大姐要是答應在集子裏開粥鋪,她這手藝也不是拿不出啊。
“姐,等過了年,我們到集子上租個鋪子開粥鋪吧。”
江小高邊吃邊想著上次跟江雲漪提的事兒。他覺得開粥鋪絕對可行,他們賣的藥材錢租一個小鋪子應該不成問題。
“是啊,姐。而且今兒個你不是去跟方掌櫃談紫芝寄賣的事麼,談得怎麼樣?若談成了,那我們不是有一大筆銀子可以開粥鋪?加上你跟景之哥哥合作的茶樓一進帳,我們買個鋪子也夠了!”
江小小對大的銀錢方麵不是很有概念,但她也知道雅齋那麼大的一個店麵若生意好的話,一定能賺不少錢。
“開粥鋪的事兒我自有主張。紫芝的事兒圓滿解決,至於茶樓想要盈利也得過了年才能拿到分紅,買鋪子我們還買不起。對了,今兒除了鄉親們來八卦外,還有其它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