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歎江雲漪這三姐弟也夠倒黴的,怎麼就攀上了這樣一個嬸嬸?
“……”
楊大妞聽此,麵色一紅,但不是羞的,而是被氣的。暗罵著,江雲漪這死丫頭怎麼可以這麼編排她,害她讓方掌櫃存了不好的印象。
現在可怎麼辦,怎麼辦啊!難道她要把方掌櫃這樣的親戚給放飛了?
“媳婦,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江大誌眼看著自家媳婦的滿口謊言被方掌櫃這麼一句話就給戳穿,忙歸勸她早些回去,免得方掌櫃一怒之下奔出來找他們夫婦算帳。
“走什麼走!要走也要拿點好處再走!”
楊大妞死命點著自家男人的點頭,火氣極大地嚷著。真是氣死她了,費了半天口舌竟沒能讓方掌櫃想著她的好,給她些好處,反倒被這麼訓著。
這麼一想,楊大妞心裏越發惱火。又想到方才那兩車夫大包小包的從牛車上卸東西往江家小院搬,那包裝一看就知道是鎮子裏頂好的店裏買的。
她身為江家姐弟的嬸嬸,難道他們不應該拿點東西來孝敬孝敬麼?
“媳婦……”
江大誌苦笑著臉,他家媳婦這是鬧咋樣啊,沒看到那麼多鄉親都在這裏看他們熱鬧麼。
四周裏圍觀的鄉親看到江楊氏如此沒臉沒皮,不由暗暗搖了搖頭。
私下裏指指點點,嘀嘀咕咕,都想著江家姐弟攤上這麼個嬸嬸,也不知哪輩子倒了血黴才能讓他們這麼遇上。
又想著這江家還真越來越熱鬧了,從秋收後就一直鬧到現在,而且這戲一出比一出精彩,就不知道這快過年了,還會不會有更精彩的戲目供他們觀看?
眾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卻沒人出來勸阻。
他們都知道江家的媳婦子們個頂個的難纏,也是個頂個的潑辣,這個江楊氏也是他們豐澤屯出了名了沒幾人敢惹。
除了已故的江劉氏還算賢惠外,他們江家另四房的媳婦可全是個頂個的厲害,這也難怪江四一家會被欺負成這樣。
現在好不容易江劉氏的兄長找來了,這江家姐弟好日子馬上就要有盼頭了。
沒想這個江楊氏竟會不知羞地過來死皮白賴要攀親,估計這攀親不成,她又要出後招了!
哎,真是把他們全豐澤屯的臉都給丟光了。
“江雲漪,我告訴你,想要我走也成,拿出二十銀子來我就走。別忘了,當初你們蓋這三間茅草房時,我們大誌可是出了力,也是出了錢的!你娘親生病那會子,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家大誌偷偷瞞著我送了豬蹄子來給她補身子,還把我們家的棉襖子偷偷送過來給你們姐弟禦寒。前段日子你撞破了頭生了大病,還是我們大誌給找的郎中,又塞了錢給小小買的藥,否則你怎麼可能好得這麼快?現在你們家有靠山了,就想這麼把我們忘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楊大妞怒氣騰騰開始翻老帳,她為這些事兒可沒少給江大誌臉色看,這些年她隱忍不發,不過是知道老四家是個沒錢的,便是她來鬧也變不出幾個錢。
其實也是因為一直沒有好機會下手,怕人說閑話。
前幾日得知婆婆跟李五打架的事兒,她才想出了套江四家的房契和地契來抵債,不想江雲漪這死丫頭就是不上套。
如此也便算了,這死丫頭竟然敢拿窯子的事嚇她,難道她不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人家提窯子那兩個肮髒的字眼?
現如今老四家有了方掌櫃這麼一個金貴的親戚,她若不把這些年的帳好好算算,那她還是楊大妞麼?
若不是這個方掌櫃不識好歹,不肯跟她認親,她用得著使出這殺手鐧麼!?
也罷,親戚做不成,那咱們大家就新帳老帳一起算,拿不到銀子,就別想讓她乖乖的走!
“媳、媳婦……”
江大誌沒想到自家媳婦竟會當眾算這些帳,他確實是背著自家媳婦做過這些事兒。
但媳婦兒不是隻會在家裏頭拿這些事說事麼?怎麼今兒竟然把這事兒全抖了出來。
她、她這是想幹嘛啊?
“江二家的,你這話就說不過去了,人家方掌櫃是江劉氏的兄長,好不容易才相聚,你這樣做未免太不厚道了!”
有人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這江楊氏也真是的,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拿出來說。
這樣的爛帳關起門來慢慢算也就是了,怎麼還拿出來說呢。
“是啊,而且二十兩銀子夠我們三兩年的生活了,你這媳婦子怎麼也開得了這個口喲。”
有人一聽江楊氏一開口就要二十兩銀子,忍不住抽了抽嘴。這女人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啊。
也不想想這方掌櫃便是江劉氏的親兄長,也不可能無條件拿錢給她使吧?再說了,她說的那些哪裏值二十兩這麼多。
“我們老江家的事兒跟你們有啥關係,走走走,別妨礙我們老江家自己辦私事兒。”
楊大妞平日裏一張嘴就不怎麼饒人,豈會聽別人如此勸。在她眼裏,沒有什麼比從江家姐弟手裏套銀子更重要。
“二十兩?二嬸的意思是想用二十兩買斷我們兩家的親情是吧?”
江雲漪唇角一勾,笑著睨著楊大妞。對於楊大妞說的事兒不甚清楚,但若二十兩能讓他們家跟這人極品女人一刀兩斷,她覺得挺值!
畢竟她自信在將來的某一天,她的家業必定會讓這些親戚們眼紅到使出各種手段來搶。
她雖然不怕,可能解決一個是一個,到時這個女人若再來攪局,她也有話可說。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現在能解決一個小鬼,她何樂而不為?
“我、我……”
楊大妞沒想到江雲漪會這麼問,一時有些愣住了。二十兩買斷親情?她是很想答應,可是若讓公公知道了,還不得把她的皮給剝了啊。
他們這幾房鬧歸鬧,但公公這人最是要麵子,隻要他們做得不過分,他都會睜隻眼閉隻眼。
可若鬧到一刀兩斷這麼嚴重,他鐵定不會答應的!
王桂香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女人背著公公把小小和高子給賣了,差點惹得公公命老五把她給休了。
若不是看在王桂香為他們老江家連生了三個孫子的麵上,那江王氏早被休棄回家了。
難道她要做下一個王桂香?
圍觀的人聽到江雲漪的話都愣住了,事情竟要發展到斬斷親情這份上麼?這個鬧得是不是太大了!
“今兒請各位鄉親做個見證,二十兩,從今往後我江家四房跟二房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江雲漪趁熱打鐵,絲毫不給楊大妞反悔的機會,立馬跟方掌櫃借了二十兩的現銀,當場請在場的鄉親做證,還令方掌櫃寫了一份文書作證明。
“我、我……”
楊大妞沒想到江雲漪說幹就幹,做得這麼絕。看著手裏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她眼睛放光,可看著那張寫著恩斷義絕的文書她又猶豫了。
她是不識字,但她也知道這文書一簽,以後他們二房跟四房真的就沒半分關係了。
她、她、她該怎麼辦?簽還是不簽?
“二嬸,簽了吧,簽了這銀子就是你的!”
江雲漪眸光溫柔,語氣裏充滿了誘惑,她當先在那張文書上按下了手印,簽下了名,就等著楊大妞動手照做。
“媳婦,不!不能簽!如果爹知道一定會打死我,就算不打死我,也會讓我休了你的。快!快把銀子還給雲漪……”
江大誌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他家媳婦在家裏怎麼鬧他都由著她,可這可是大事,他可不能再由著她。
這事鬧將出去不僅他家沒臉,江家本家更沒臉,到時老爹必定大怒,休妻絕對免不了!
“休!?”
楊大妞猛然回神,剛想聽江大誌的話把銀子還回去,江雲漪卻笑了,“二嬸可要想清楚喲,不簽這銀子我可是要還給我舅舅的,到時侯你可別再來找我要錢,因為就算我有錢也不會給你半分,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江雲漪沒料到在利益麵前楊大妞竟然還會猶豫,不由加了把火。
如此好機會,可遇不可求,她當然要好好把握,至於楊大妞收了錢會不會被休,她才不管呢。
楊大妞自取滅亡,她為什麼要攔著?
“媳婦不能啊!”
江大誌看自家媳婦有所意動,再次勸道。他媳婦兒若是簽了,他不但沒臉見他爹,也沒臉跟老四交待。
小時侯就他跟老四最親,若不是因為娶了這麼個媳婦兒,他也不會這麼多年隻敢偷偷對老四家好。
這文書若是簽了,他跟老四的兄弟情也斷送了啊!
“看來二嬸是不想要了,那把銀子給我吧。”
江雲漪微微皺了下眉,決定以退為進,她就不信以楊大妞的本性會舍得把到手的銀子還回來。
“不!銀子是我的!簽!我簽!”
楊大妞內心極為掙紮,然一想到她若不簽,這銀子就會從她手裏飛走,哪裏肯依,奪過江雲漪手上的筆正想在那張紙上打個叉。
區區農家婦哪裏識得字,能認識筆就不錯了,一般情況下簽文書都是打個叉,或按個手印就了事了。
“媳婦你瘋了麼?這可是斷絕書啊!”
江大誌不想自家媳婦為了二十兩銀子真的就想與老四房恩斷義絕,心中那個急啊。
一把奪過那支筆,江大誌堅決不讓自家媳婦簽字,自家媳婦被銀錢迷了心竅,他可還是清醒的。
“我、我……”
楊大妞筆被搶走,一時又猶豫了起來。她不怕跟四房斷絕關係,就怕簽了以後,公公找她算帳,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除了窯子,她最怕的就是公公了!想到公公那陰沉狠戾的臉,楊大妞不由打了個冷顫。在簽與不簽之間再次猶豫起來。
“二嬸!”
江雲漪沒想到簽個字竟然這麼麻煩,一時有些不耐煩,就怕夜長夢多,這字就簽不成了。
這聲二嬸意在提醒楊大妞盡早做出選擇,是要銀子還是簽字讓她看著辦。
“把印子給我,我簽!”
楊大妞咬咬牙,想著現在簽她馬上就有二十兩銀子,要是不簽她可是半分銀子的都沒有。
“簽什麼?你個敗德的媳婦兒,竟然敢鼓動我兒子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兒!”
正當楊大妞剛要按下手印子的功夫,江傳一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了過來,帶著難以壓抑的怒火。
那陰沉的麵色,渾濁的眸光中如刀般狠狠地直射向楊大妞。
“公、公公!”
楊大妞手一抖不但印子掉了,連銀子都掉地上了,剛想撿銀子,卻發現江雲漪已經先她一步把銀子拾到手中,一時又氣又恨,想搶又不敢搶。
江雲漪輕歎人算不如天算,撿到銀子後直接交給了出來的方掌櫃。
這個江傳一來得可真不是時侯,他若再晚來那麼一小會他們家跟二房就可以完全斬斷關係了。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爹!您、您怎麼來了?”
江大誌一看自家老爹來了,也是嚇了好大一跳。這媳婦兒幹的蠢事兒,爹爹怕是知道了,這可怎麼辦喲。
“我不來?我不來你是不是任這個敗德的媳婦兒簽了這個勞什子斷絕書!?你還有臉問?你還有臉叫我爹!?你這個逆子!看我不打死你!還不給我跪下!”
江傳一聽此不由怒火衝天,大罵著江大誌不孝,拐著拐杖當場就給了江大誌幾棍子,氣得滿臉通紅。
江大誌不敢躲任那棍子打在了身上,人也跪下來了任江傳一打到消了些火氣才敢開口。
“爹,爹,兒子知道錯了,您別氣壞了身子。”
江大誌見江傳一氣得臉紅脖子粗,拿著棍子打他打到全身都在發抖,仍舊怒氣未消,趕忙急聲叫道。
前兒個老爹被老三家和母親的事兒氣得差點沒把老三給打死,如今他媳婦兒又惹出這麼個事兒,他老人家若再生大氣,這身體哪裏受得住啊。
江大誌心中愧疚萬分,自認失了孝道才讓老爹這麼大年紀還為他操心,不由對自家媳婦兒也生出了幾分惱意。
“公、公公,媳婦兒,媳婦兒知道錯了!”
楊大妞見江傳一動了真怒,心裏一慌,也跟著跪了下去。
她們這些做媳婦的平常如何鬧騰,也是不敢得罪自家公公的,畢竟是一家之主,便是現在分了家,這老江家還是公公說了算。
何況自家男人都被打成那樣了,她若再不知好歹,難道真想被休了回娘家麼?
“還不快帶著你這敗德的媳婦兒給我滾到祠堂乖乖跪著去,造孽啊造孽啊,我老江家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真是氣死我了,滾!給我馬上滾!”
江傳一氣得恨不能打死這個不孝子,又暗怪這個老二真真是太不中用了,這種事兒也任由一個娘們兒胡來。
真是氣死他了!一個個都不讓他省心!明知道今兒老四媳婦的娘家來了人,還敢給他這麼鬧,不是存心要丟他的臉麼!?
江二夫婦見江傳一還在氣頭上,不敢再觸黴頭,趕忙連滾帶爬地相互扶著走了。
“這位想必就是老四媳婦她哥吧,我是劉氏允娘的公公,姓江!今兒真是讓她大哥見笑了,都是我江傳一孝子無方啊!”
江傳一看礙事的人走了,先撫平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對著方掌櫃打起笑臉,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又對方才的事兒表示了歉意。
他早知道方掌櫃來了豐澤屯,也知道方掌櫃是老四媳婦的兄長,他在家裏思來想去,思索著要以什麼樣的方式來見見。
沒想到老二一家竟然給他惹出這麼大事兒,他要如此跟人家交待?希望方掌櫃不會太將此事放在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