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穿過走廊,走到後門食堂那裏。我們看見一年級其他班還有二年級和三年級的班也都像我們一樣排著隊走,每隊都有警察領著。大家看起來都很冷,很害怕。“別轉頭,”警察說著,“別看身後。”可我想看,想看之前的“不,不,不!”是不是真是查理的喊聲,想看他有沒有事。我想看是誰在尖叫。
我轉了頭也看不見什麼,因為萊德就在我後邊,他個子很高,他後麵還有很多同學。但就算這麼多同學和警察到處走著,擋著我的視線,我還是能看見些東西的——有好多人躺在走廊的地板上,身邊是救護車的人,還有警察,都圍在旁邊彎著腰。還有血。至少我覺得應該是血。就是那種黑紅色,黑黑的水窪,好像油漆灑了,灑得走廊滿地都是,牆上也有。我還看見四年級、五年級的高年級同學在萊德後麵走著,臉色白得像鬼,有幾個人在哭,身上有血,臉上也有血,衣服上也有血。
“轉回去!”有個警察叔叔在後麵命令道,這次語氣不怎麼友好。我趕緊掉轉回來,心還在因為看見血而撲通直跳。我看見過真的血,但就隻有一點點,比如摔了跤膝蓋會流血,從沒看見過像現在這樣,這麼多血。
好多別的同學也在回頭看,警察喊了起來:“看前麵!不要轉頭!”可他們越是這麼說,就有越多的人看見同學轉頭,所以自己也轉頭。大家都尖叫起來,加快步子,撞人推人。走到後門時,有人從旁邊撞了我一下,我肩膀撞到了金屬門,疼得不行。
外麵還在下雨,現在下得很大了,我們都沒穿外套。東西都還在學校呢——外套、書包、書袋什麼的,可我們還是一直走,走到操場,走過平常課間總是關著的後門,後門關著是為了裏麵的人不要跑出去,外麵的不認識的人不要跑進來。
走到外麵時,我差不多好點了。心不再狂跳,雨點打在臉上感覺還挺舒服的。天很冷,但我覺得冷很好。大家都慢下腳步,不再又叫又哭又推別人了。好像雨讓大家都冷靜了下來,就像我一樣。
我們穿過路口,到處都是救護車、消防車、警車。所有車都在閃燈。燈光照射在水窪上,成了藍的紅的白的圈圈,我抬腳去踩,水漫過鞋上麵的洞洞,我襪子濕了。我把鞋弄濕了,媽媽肯定會生氣。水窪裏的藍紅白光,放在一起好像美國國旗的顏色。
路被大卡車和小轎車堵住了,又有好多車在後麵,我看見家長們紛紛跳了出來。我想找媽媽,但沒看見媽媽。警察在路口兩邊都拉了警戒線,所以我們在裏麵走,但家長不許進來。他們叫孩子名字時好像都帶了問號,“伊娃?喬納斯?吉米?”有同學應著:“媽!媽!爸!”
我假裝是在演電影,所以才會有各種燈,各種帶大槍頭盔的警察。這樣我會覺得很刺激。我假裝是軍人,剛從戰場凱旋,我是大英雄,大家都來迎接我。我肩膀很疼,剛打完仗能不疼嗎?我這叫沙場負傷。以前我打曲棍球、踢足球或者就在外麵玩時,要是受了傷,爸爸就會這麼說:“沙場負傷,是男人就得有,說明你不是膽小鬼。”
我們要穿過走廊,走到後門食堂那裏。我們看見一年級其他班還有二年級和三年級的班也都像我們一樣排著隊走,每隊都有警察領著。大家看起來都很冷,很害怕。“別轉頭,”警察說著,“別看身後。”可我想看,想看之前的“不,不,不!”是不是真是查理的喊聲,想看他有沒有事。我想看是誰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