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草見他還在狡辯,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反正不會再有人相信他的鬼話。
不想再耽擱時間,於是又問道:“那你那段時間你有沒有去過我家後院?”
有了上個問題的經驗,這次章寶銀細細的思慮了一番,最後咬牙道:“沒有!”
他還就不信了,這死丫頭真能知道他到底去沒去!除非她是妖精、怪物!
“你要想清楚再回答,到底是去,還是沒去。”
不管他說去了還是沒去,繼續問下去,總會有破綻,他破綻越多,懷疑他的人就越多,最後哪怕他什麼也沒做,一切僅僅是巧合,他也是跳進滄浪江也洗不清了!
章寶銀直覺她話裏有問題,卻又不知道有什麼問題,最後咬咬牙,硬著頭皮說道:“是,我沒有去過!”
章小草笑了!
這回,看你還不死!
“你要是沒去,那這個是什麼?”
章小草惡劣的笑著攤開了手心!
眾人聞言,目光尋著她的手心看去,卻是幾根青色的布線條!
章寶銀一看,臉色大變,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衣擺。
“不用看了,這就是你衣服上的,你還敢說,你沒有去我家後院嗎?”
章小草譏諷的看著他,見他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笑的十分歡暢。
“不……這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
章寶銀驚恐的搖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賤丫頭怎麼發現的?
章小草沒理他,衝著族長和幾位長輩道:“各位,您們請看,這是我在我家後院土牆上的木釘上發現的,如果不是翻牆進去,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木釘上?這顏色和章寶銀衣服上的顏色一模一樣,若是不信,咱們現在就可以看看他的下擺,是不是被掛壞了!”
族長點點頭,凝重的對幾個村民使了個眼色。
那幾人上前,無視章寶銀的躲閃和反抗,掀起他的下擺翻過來一看,果然,上麵有撕裂的痕跡,雖然不明顯,但是和章小草手中的布線條完全吻合。
事實擺在眼前,已經沒有任何疑問,就連方才不停上躥下跳的趙氏也蔫了,如喪考妣,黃氏惶惶不安,淚珠兒滿眶,搖搖欲墜。
“不是我……不是我……這是汙蔑,是你們串通好的,你們看我家不順眼,想對付我們一家,是你們,就是你們!”
章寶銀赤紅著眼,仇恨的盯著所有人,嘴裏不停地念叨著,狀若癲狂!
他想要得到老棄婦和章小草這個小賤人的銀子沒錯,他是要報複她們,讓她們失去所有的一切也沒錯,可是他沒想過以坐牢為代價,現在銀子沒見著,反倒要蹲大牢,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沒有人理會他的胡言亂語,現在大家都在想該怎麼處置他合適,按著大多數人的想法,自然是嚴懲,他們章家村雖不是大村,也不是多富裕,但向來團結淳樸,偶爾有些小紛爭也不會有大問題,可現在出了個賊,還是勾結外人來禍害鄉親的賊,這種人不狠狠地懲治一番,以後有人有樣學樣,這風氣不就被帶壞了麼?
可新的問題又來了,一粒老鼠屎,攪壞一鍋粥,這人是他們章家村的,傳出去,大家隻會說章家村民風不好,出盜賊,才不管是誰家出了盜賊,所以他們也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處置才能把害處降到最低!
族長想的也是這個,他作為章家村章氏一組的族長,也是章家村的村長,就必須維護章家村的名譽,但也不會因為這個,而放過心術不正之人,而這也正是他頭疼的原因。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兩全的法子,族長把目光投到了章小草身上,畢竟這事,她們家是被禍害的,怎麼處置,也要征詢她們的意見,要是她……
真這樣,對村裏,對大家算是都有交代了!
“小草,你覺得這事咋處置才妥當?”
章小草一怔,這事不是該村裏處理嗎?族長現在來問她一個小娃子,這怎麼看怎麼不正常啊!
族長看到她臉上的疑惑,眼睛四處溜達了一圈,掩飾的幹咳一聲說道:“你和你奶奶是苦主,怎麼處置他們,你們可以有意見!”
章小草一聽,心裏轉過幾道彎兒,這事鬧成了這樣,隻怕她和奶奶不能做主吧!
這事她也為難的很,還真不知道怎麼做!那三個蟊賊她倒不會猶豫,直接送衙門,章寶銀她也不在乎,一樣可以送去,可這話不能由她來說……
現在族長要聽她的意見,她要怎麼說?
章小草擰著眉頭思忖,突然,腦子閃過一道光,一下子明白了族長的用意!
擦,族長,您老太不夠意思了,吃了我那麼多東西,怎麼能這麼狡猾,還來“算計”我呢?
章寶銀是這個身子的親哥哥,族長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想讓她提出對章寶銀的處置,這樣,既不會對章家村的聲譽造成不良影響,也對其他村民有了交代和警示!
可族長的良苦用心,她不能接受!這個圈套是她故意設的,章寶銀心生歹意在前,她為了日後的安寧反擊在後,把章寶銀套進來反將他一軍,是他活該,她一點也不後悔,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這事不能怪她!
族長是好算計,卻沒有把她真正的想法摸偷,既然今天她敢設下這個圈套,就是為了除去章寶銀這個後患,至於章家會怎麼樣,她完全沒有考慮!除了劉氏壯壯以外,章家人的其他人,她一點也不關心,章家人的死活也跟她無關,章寶銀做出這種事,村裏不會輕饒了她,她隻要做到不聞不問,就夠他喝一壺的,也不會有人說她什麼!
可她若是攬下這事兒,就一定不能說出把他送到大牢去這種話,現在倒不會有什麼,但今後若是和別人有了摩擦,這就成了她冷血無情的證據,將會遭到很多人的炮轟!
再則,她和章家的關係已經鬧得很僵了,真讓她說出來,以趙氏對章寶銀的溺愛,若是被刺激的發起瘋來,不顧一切的找她麻煩,來陰的還好,來明的直接拿刀砍她,那是真的會死人的!就算她能防得了一時,能防得了一世嗎?防人也是很累人的,這事萬萬不能幹!
族長是希望她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可這樣章寶銀絕對不會得到教訓,以後他再做出對章家村不利的事,別人恐怕會怨到她身上!
所以這事兒,她絕對不能摻和!
想清楚這些因果關聯後,章小草嚴肅的對族長說道:“族長爺爺,小草是晚輩,還輪不到小草說話,不管村裏怎麼處置,小草不會有半句怨言,奶奶一定也不會!”
族長歎了口氣,暗歎這丫頭太通透,又把這事踢給了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認命的和裏正族老商量辦法去了。
幾個老家夥商量了一陣兒,又問了村民的意見,最後有兩種辦法,一是送章寶銀去衙門,該怎麼判就怎麼判!第二,除族譜,趕出章家村,一輩子不得踏出章家村一步!
當族長將這兩種辦法說出來時,趙氏險些暈死過去,一旁的劉氏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黃氏早已經嚇哭了,不管哪一種,她都落不了好,去蹲大牢,她跟守寡沒兩樣兒,被驅逐出族,這樣的人根本被世人所唾棄,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她還懷著身孕,能和丈夫一起四處漂泊嗎?
而章寶銀聽後,兩眼呆滯,一屁股坐在冰涼的地上,不哭也不鬧!哪一種,都能要了他的命!
趙氏清醒過來,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摟著兒子哭天喊地,倉惶悲涼的哭聲在空氣中回蕩,驚飛了枯樹上呱呱亂叫的寒鴉。
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傷心了,無助了!
章小草麵色複雜,趙氏是個疼愛孩子的母親,她能為了兒子拚命抗爭,為兒子傷心落淚,隻是,她的母愛全部給了幾個兒子和那個帶給她無盡期望的女兒,原主,什麼也沒有!
眾人靜靜的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子,誰也沒有說話,這一刻,他們都有些心酸,都是為人父母,誰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落成這樣的下場!
就在眾人靜默的時候,兩道疲憊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在鎮上當臨時搬運工的章大山章寶金父子!
父子倆一見到院子裏的情形,心裏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
“這、這都咋了?孩子他娘、二郎,你們這是在幹啥?”
章大山看到族長等人都在場,心裏愈發忐忑了,舌頭直打結,好不容易才把疑問問了出來!
趙氏聽到丈夫的聲音,終於回過神來,猛地撲上前拉著章大山的胳膊,急切的說道:“當家的,快救救二郎,救救二郎啊,二郎不能去坐牢,不能被出族啊,你快求求族長,讓他放二郎一馬吧!”
待章大山弄清楚整件事情後,他沒有眾人想象中的暴怒或悲傷,整個人安靜的厲害,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可他攥緊的拳頭和手心滲出的鮮血,暴露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情緒!
趙氏斷斷續續的說完,卻發現丈夫沒有任何動靜,不由得心生不滿,以為丈夫不管了,忍不住吼道:“你還站著幹啥?你快去求求族長,難不成你真想看著二郎去死?”
章大山沒有說話,拳頭握的咯咯響,突然,掄起拳頭,狠狠的捶在章寶銀身上,章寶銀一時不察,沒有反應過來,被一拳打倒在地,捂著肚子嗷嗷直叫!
章大山沒有停手,繼續一拳又一拳狠狠地打在章寶銀身上,最後還嫌不夠似的,掄起帶回的扁擔,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在他身上,發出悶悶的鈍響。
趙氏嚇呆了,愣愣的看著,最後還是章寶銀淒慘的哭喊叫醒了她,她撲上去攔著章大山,不讓他打。
“當家的,你瘋了?你這是想打死他嗎?你要是敢再打,你就打我,打死我們娘倆,你就稱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