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那注定是一個要被無數人追憶和仰望的時代。那裏煙花繚繞,曲聲慢慢;那裏布衣長衫,行色匆匆;那裏青磚綠瓦,人才輩出。站在街角,揭開曆史厚重的帷幔,嘩啦啦的流水聲、悠揚婉轉的曲調聲、嗒嗒的馬蹄聲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攢動聲撲麵而來,迅速將曆史的遊人包裹了起來。

不知何時,我已換上一身青色旗袍,像任何一個民國的女子,在人群中,喘息和走動了起來。

周圍的一切如夢似幻。我走上民國古老而幹淨的街道,用手指細細地撫摸著每一片青磚綠瓦,撫摸每一塊青磚石板。緩緩地,我抬起頭,向曆史深處走去。

擺在我麵前的,是一堆微黃的,泛著久遠年代氣息的舊紙堆。紙堆上有些許微塵,還有一些青色的,輪廓清晰的手指印。

抖落信箋上的灰塵,煙嗆了起來,字跡卻也漸漸清晰:

“我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形狀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我寄你的信,總要送往郵局,不喜歡放在街邊的綠色郵筒中,我總疑心那裏會慢一點。”

“我愛你樸素,不愛你奢華。你穿上一件藍布袍,你的眉目間就有一種特異的光彩,我看了心裏就覺著無可名狀的歡喜。”

“一見你的眼睛,我便清醒起來,我更喜歡看你那暈紅的雙腮,黃昏時的霞彩似的,謝謝你給我力量。”

我沉溺於這些讓我著迷的文字,仿佛信件的主人就是我自己。

我乘著風在曆史中穿行,看到奮筆疾書伏案書寫的魯迅;看到妙筆生花、單薄瘦弱的徐誌摩危坐在桌前;看到錢鍾書眯起了眼睛,看著書信上的文字;看到戴著眼鏡框的梁實秋,硯台上輕落幾滴墨汁。他們都在細細地看著,臉上浮現出微笑來,又時而沉思著,仿佛紙上每一句呢喃、每一句輕聲細語,都像可以從紙上吹拂到愛人耳邊。

我把那些沾滿溫情的信箋一個個收集、整理、晾曬,把那個時代的懷想與熱望也一同封存了起來,封進這個信封裏,郵寄給一個個百年之後同樣懷著愛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