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點,我對小王的警惕性再一次提升了一個檔次。不形於色的人可怕,不形於色而且具有暴力傾向的人更可怕,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受到威脅。
雖然小王不一定就是具有暴力傾向的人,但我不得不防。
在我想著自己的心事的時候,小王早就恢複了平常的狀態,一副在認真思索的樣子,嘴裏不緊不慢地說道:“陳援朝呀,平時接觸的不多,談不上多了解。”
“哦?”我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他這人,性格很悶,不大合群兒!”小王一邊回憶,一邊說著:“平時和同事們也不怎麼交流,沒有什麼朋友。一個人住,也沒有聽說有家人什麼的。”
雖然小王極力表現出淡然的樣子,但他微微跳動得眼皮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況且,他說的話,根本就經不住仔細地推敲,甚至是前後矛盾的。
他越是這樣說,我之前心裏那股推測他知道內幕的感覺就越深。
“林先生,說實話,就是因為他在單位的人緣不好,所以才會讓他去處理鄭虎的事情。”小王突然笑道:“等你和他有過一段時間的交流後,你就會發現,他這人不但很悶,而且很固執。”
“嗬嗬!”我不置可否地笑了幾聲,說道:“你能帶我去他辦公的地方看看嗎?”
“行,沒問題!”小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然後看著我點頭說道:“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監控室裏值班的!”
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小王的頸部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僵硬,而且,他抬手看表的舉動也很不合時宜。因為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已經站在了待客大廳,而在大廳的正前方,就有一個立式的仿歐式大掛鍾。
對於一個人來說,有些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哪怕你刻意去掩飾,也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我觀察到,小王在看時間的時候,目光先是朝大廳的掛鍾位置瞥了一下,然後才揚手,看自己的手表。
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表情,在我看來,是大有文章的。
無論任何人,無意識的行為模式總是在日常中因習慣而培養起來的。
就拿小王的動作來說,他想到看時間這個事情,那麼,身體反應總會第一時間按照自己的習慣去選擇。他瞥向大廳掛鍾的這個行為,正好暴露了他的習慣,那就是他看時間時,習慣於看掛鍾。
但是,他卻並沒有按照自己的日常習慣,而是換用了另一種方式。一般來說,這種違背自己日常習慣的行為,有許多種誘發原因。但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掩飾這個動因。
通過一種刻意的行為,去掩飾另外一種行為,這說明人在此時處於心理排擠期。而人的肢體語言中,抬手、看手、玩手等等,是最常見的心虛反應。
“哦,你們監控室裏一共有幾個人值班呀?”我一邊順著小王的話說,一邊更加留意他的小動作。
我並不知道監獄監控室的具體位置,但我發現,小王走路的姿勢也很別扭,帶有一種抗拒的味道。
“應該就他一個吧!”小王想了一下,站住了身體,看來,是到了正地兒了。
不用他提醒,我已經看見了門口處很顯眼的“監控室”三個字。
這時,我反而對自己剛才的判斷產生了一絲懷疑。我在想,會不會是自己太過敏感,再加上小王之前的惡劣態度讓自己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所以對他有偏見,才產生這種疑神疑鬼的念頭?
可是我反複想了又想,再把小王的行為模式與我腦中的知識結構再三比對,卻還是得出與我的判斷相同的結論。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因為緊張而出現錯覺,就暫且放下了這一切,看著小王的舉動,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
小王這時已經象征性地在門上敲了幾下,很短暫,然後根本沒有留空隙,就直接推門進去。
“咦?是小範呀!今天不是陳援朝在值班兒嗎?怎麼換你了?”小王剛進門,就開口驚奇地說道:“陳援朝呢?他去哪裏了?”
我心中一動,又發覺了不對勁兒。
監控室裏並不大,隻有一個獄警,外加十幾台顯示器,這些都不是我所關注的重點。我所察覺到的,正是我踏入監控室時就發現的一個問題。也正是由於這個問題,才讓我徹底斷定,這個小王,完全是在演戲!
差點兒就被他給欺騙了!
監控室的門是朝裏推的,推開後,正好對著那十幾台顯示器,而監控人員需要麵向顯示器,所以,應該是背對著門口方向。
換句話說,在推門而入時,所能看到的,隻是監控人員的背部。而由於整個監獄裏的人都穿著統一的製服,帶著警帽,又留著類似的短寸頭發,所以,不肯能僅僅憑借一個背影就一口叫出一個人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