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葡萄般黑溜溜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仿佛受了驚的小動物一般。
“讓外麵的叔叔送你下馬車,出去後去找你趙叔叔,讓他帶你進園子裏去——”
拓跋勰特意壓低了聲音的話還未說完,他懷裏的玉蔻,嚶嚀了一聲後,醒轉了過來。
男人察覺到後,立時息了聲兒,他低下頭去,看著懷裏玉蔻因為睡覺而微酡了的雙頰,溫柔地問她:“醒了?正好到地兒了,我們下去吧?”
“嗯”地應了拓跋勰一身兒後,玉蔻自他的懷裏直起了身兒,抬起右手向對麵跟著受驚了的小兔子似的的陸遠招了招:
“阿遠過來和阿母一起出去。”
一會兒後。
在早就被拓跋勰派來了這兒布置的趙紹元的帶領下,玉蔻和拓跋勰一行人,慢慢地走到了園子裏蓄著的那一汪碧湖、東南角的一個緩坡處。
緩坡底下的湖邊,正停著一隻造型精巧的小型梭子船。
“紹元,你抱這個小崽子。”吩咐完趙紹元,拓跋勰矮下身去,在身旁的玉蔻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短暫的驚訝過後,玉蔻趕緊手忙腳亂地抱住男人的脖子。
拓跋勰邁開腳步,緩緩地走向梭子船。
他身後,趙紹元有樣學樣,也把陸遠的小身板兒給打橫抱了起來後,跟在拓跋勰的身後上了梭子船。
等幾人都在梭子船上坐好後,船上原本守著的一名年輕侍衛,立時揮動船篙,劃動船隻向不遠處的湖麵上停著的一艘畫舫船而去。
……
陸遠頭一回坐船,隻覺得新奇極了,左也扭扭身子,右也扭扭身子,抬著右手好奇地在自己的位置處的船體上,輕輕地到處拍打著。
後頭,他還往後半側過身子,右手試探著想往旁邊的湖水裏麵探。
拓跋勰瞧見後,立馬喝住了他。
不過,看見小家夥的興致這麼高,片刻後,他們乘坐的梭子船到了畫舫船旁邊後,拓跋勰便沒強逼著陸遠跟自己與玉蔻一起上畫舫船。
擁著玉蔻站起身後,他對趙紹元吩咐道:“紹元,你帶這個小崽子在船上繼續玩會兒。”交代完,拓跋勰低頭看向陸遠,叮囑他,“你想去哪兒,就跟你趙叔叔說,知道嗎?”
他可以繼續在小船上玩兒?
陸遠心中頓時樂得喜滋滋的,大力地點了點頭後,乖巧應下:
“知道了,阿翁!”
.
在玉蔻跟著拓跋勰登上約有二層樓那麼高,是今年新做就的,一艘雕梁畫棟、美輪美奐的畫舫船時,沈相國府的後門處,目送著小月進了相國府後,便讓車夫把馬車趕著繞去了相國府後門的江鐸,獨自一人坐在馬車裏麵,久久地失神著。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眼,自她進宮,到昨日,已有七年了。
這七年,她從一介小小的長使,爬到了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之位。
早已經走得,離他越來越遠了。
可他,卻一直困於他們曾經的記憶中,出不來。
這些年,其實一直都有人在催著他放下過去,離開代國,回到京兆郡,找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子娶了,就在京兆郡留著,承.歡父母膝下。
他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垂下頭,江鐸看向自己翻轉了過來的雙手手心:昨日夜裏,便是這雙手,撫遍了不是她的另一個女子的全身……
到現在,他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的。
是不是,他其實可以,放下過去了?
剛想到這裏,江鐸的腦海裏麵,便浮起了昔日元宵夜,那人站在一樹花燈下,曾經歪著頭,言笑晏晏地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江郎,我們以後生兩個孩子好不好?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一個像你一個像我,一定很有趣!”
一股鈍痛瞬間襲上江鐸的心尖,江鐸猛地閉上雙眼,緊緊地擰起了眉頭。
片刻後,他內心的天平,終究,還是傾向了京兆郡裏的武後,原本在對與不對小月負責的問題上的猶豫,瞬間消失。
“回府。”他睜開雙眼,眸色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