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2 / 3)

“不過,她覺得身邊少了人服侍也不能不理會,這樣,你去掖庭走一趟,幫太後娘娘再挑些宮女去景仁宮。”

和玉蔻一樣,拓拔勰也不認為顧太後會是真的病倒了。

才不會讓玉蔻過去讓其磋磨。

如果隻是要宮女服侍,太後娘娘還派她往這裏走一趟幹什麼?

直接去掖庭多省事兒?

但李嬤嬤卻不敢把心裏的話說出去半個字,她隻得苦著那張上了年紀的老臉,恭敬應下。

卻不想,這還沒完兒。

在她往後轉過了身兒,正要退下時,拓拔勰微冷的聲音,追了過去:“對了,孤忘了一點,這沒有規矩約束啊,有的人就喜歡偷奸耍滑,這樣,即日起,至半個月後,若太後娘娘的病情還不能有所起色的話,那景仁宮裏麵的所有宮女太監,就換個地兒當差吧。”

一會兒後。

到了景仁宮的內殿,見著了躺在床上裝病的顧太後後,在拓跋勰的麵前老實得跟剝了爪子的貓兒似的李嬤嬤,立時換了副麵孔。

她目光鄙夷,滿臉譏嘲地憤憤然道:“太後娘娘,那趙美人可真是個狐.狸.精!”

“青天白日的,就迷得大王和她廝.混到了床上!老奴過去時,大王上身剛穿了身兒蒼色的褻衣,便從內殿走出來了!”

“老奴一個上了年紀,見了無數世麵兒的人,看了都臉紅。”

“……明明趙美人看起來身子骨康健得很,麵色瑩瑩生光,毫無病態,大王卻說趙美人身子不虞,不肯讓她來景仁宮給你侍疾……讓太後娘娘你從掖庭再要些人過來服侍便是……大王還下了教令,奴婢們若是服侍太後娘娘你服侍得不盡心,半個月內不能讓你的病情有所好轉的話,就把我們都挪個地兒當差……”

元稹有句詩叫“垂死病中驚坐起”,此時用來形容顧太後,那“垂死病中”四字或許不是很貼切,但“驚坐起”,真真是顧太後此時精準得不能再精準的寫照了。

聽罷李嬤嬤的回稟後,她跟詐屍似的,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望向李嬤嬤的雙眼中,太後娘娘那上了些年紀,略有些渾濁的瞳仁中,怒火熊熊得更要吃人似的。

她仿佛在看著李嬤嬤,又仿佛,那目光透過了李嬤嬤,在看著其他的什麼人:“為了區區一個美人,他竟然一次兩次地拂哀家的麵子,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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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郡,未央宮。

大漢曆代帝王下朝後批閱奏折,召集大臣們議事的宣室殿外殿,一張長長的,其上堆放著許多奏折的金絲楠木矮幾後麵,本該是陛下端坐著的繡五爪龍紋的明黃色蒲團上,此時,正坐著一位身著月牙白的底,繡大片大片赤色牡丹花紋,衣領、袖口,衣裳下擺均以金線鑲邊的曲裾,容色豔麗中帶著一股冷傲的女子。

她,就是當今陛下的妻子,一國之母,武後。

俄而,她身前不遠處的高大宮門忽然間被人輕輕地推開,接著,一道纖瘦的身影輕著步子鑽進了殿門,回身關上殿門後,她緩步走向武後。

聽見殿門處的動靜,武後把手中帝王批閱奏折所用的玉管朱筆,往矮幾上空著的地方一扔後,她往左側半側過身子,懶懶地問來人:“陛下去往何處歇息了?”

此時已是一更天了。

“去了薛貴妃的建章宮。”武後的心腹宮女茯苓微垂著頭,恭敬地回。

“當初他壓不住朝臣,壓不住諸侯王們之時,就把孤給推上前,現在,察覺到壓不住孤了,他又開始扶持薛貴妃了,”說著,武後輕嗤了一聲,那被黛色的鉛筆勾勒得眼尾上翹,淩厲如刀的丹鳳眼中,浮起幾許鄙夷,“慣會躲在婦人後頭讓婦人保護的,真是個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