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頭上的十七朵水仙花,開得一模一樣,每一朵都靈麗動人。十七年來, 他的心,也如這水仙花一般,未曾變過。
然而,如此精美的十七支發簪,卻始終被藏在這小小的匣子裏,不見天日,一如他的心。
當年,他與她再度重逢,想要在她生辰那日,把那幾支送給她,隻是,還沒等他送出,就得知了她要嫁人的消息。
從此,他把她放在心裏珍藏,就如同珍藏這十七支此生都送不出去的發簪一樣。
心裏如果住了一個人,那便再也沒有了空餘,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往後的往後,送不出去的發簪還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也許會多到,他的生命無法承受的重量。
次日上午,徐宴親自把平果送了回去。
他見到豆花的時候,她正踩著凳子,在博古架上找東西,架子上擺放著幾隻精美的古瓷瓶。
她要夠高處的東西,便踮起了腳尖。然而她一個沒扶穩,忽然就向後麵跌倒了過去。被她帶倒的瓷瓶,也嘩啦啦地砸了下來。
徐宴一個箭步跨了過去,絲毫沒去管砸下來的瓷瓶,伸出手便抱住了她。
“咣”一聲巨響,瓷瓶落地,被摔得粉碎。豆花被他牢牢地抱住,安然無恙。
她剛剛看見了,瓷瓶掉落下來的時候,先砸到了他的肩才落地。
於是,她趕忙拉著他問:“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我看看。”
徐宴笑著搖搖頭,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沒事。”
豆花不放心,仍然要看一看。
瓷瓶那麼大,又是從高處落下,砸在身上,怎麼可能不疼?
然而徐宴還是沒讓她看,又轉移了話題。
“我把平果送回來了。”
豆花的心思也轉移到了女兒的身上,不禁歎息一聲,蹙眉埋怨:“這孩子,越大越不讓人省心了。”
徐宴微微一笑,向她說:“我走了。”
“才剛來就要走?”豆花眨眨眼睛問,“我正想著午飯做糖醋魚呢,要不你吃了飯再走?”
“不了。”他說完這話,便轉身要走。
豆花跟在後麵送他,一邊走,一邊麵帶笑意地說著埋怨平果磨人的話。
把他送到了門口,豆花這才停住了腳步,看著他走遠了。
她看到他頎長優雅的身影,穿過門口照壁投下的陰影,走入了瑟瑟寒風裏。
今日很冷,可他卻穿的單薄。一陣風過,吹起他雪白的衣擺,在風中舞動翩躚,使得他看上去,越發像是誤入了紅塵的月中仙,那般清幽,又那般渺遠。
豆花看著他孤寂的背影越來越遠,雙眼感覺酸澀。她低下頭,眨了眨眼睛,進了大門。
徐宴一直負手前行,腳步不停,也沒回頭。
直到走到她再也看不見地方,他這才微微放緩了腳步,抬起了一隻手。手心裏,殷紅的鮮血肆意橫流,早已染紅了他那纖塵不染的雪白衣袖。
這道傷口,是在他衝上前去救她的時候,被她頭上戴著的金釵劃開的。
疼痛的感覺從他的手心裏、肩膀上交疊傳來,可他卻像是渾然不覺一樣,麵色淡然,別無他樣。
簪頭上的十七朵水仙花,開得一模一樣,每一朵都靈麗動人。十七年來, 他的心,也如這水仙花一般,未曾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