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興闌珊染上佑爵的麵容,他的臉上笑容斂去幾分,看來不再那麼溫和,隱約可見身為帝王的不快和氣勢。“寶月是一個女人,大聖王朝連一個女人都不肯放過?”
“她是一個女人,更是北國的公主,還是你最在意的那一個皇妹。”秦昊堯緊了緊握住酒杯的手腕,黑眸直直望向佑爵的方向,既然說到這份子上,他也沒必要玩弄任何迂回之術。
佑爵將手中的美酒一仰而盡,細長眼內無聲彙入幾分不悅的幽暗,他的嗓音也漸漸冷卻下來。“你這麼說,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你前來也隻說要見一回麵,如今麵朕也答應讓你見了,你再得寸進尺,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兩國再起混亂,這到底誰是始作俑者,世人自然清楚。”秦昊堯毫無痕跡地指責此事本已經是他寬大為懷,佑爵才能順利到宮裏見一回寶月公主,他早就知曉佑爵不是省油的燈,反複無常,常常變卦,此事絕不會那麼簡單。
“你不也是有妹妹的人嗎?難道你舍得你的那個皇妹活在別的國家,不知死活?”佑爵眉頭緊蹙,無法理解秦昊堯為何如此心狠手辣,執著頑固。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角,這一道聲響,讓此刻殿內的氣氛更加冰冷,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秦昊堯的黑眸冰冷,眸光宛若尖銳刀刃刮過佑爵的身影,如今佑爵在他的領土之上,他更不願有半點仁慈。國家大事,在他看來,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就不再是孩子過家家,可以輕而易舉就改變當初的決定。
“你來是一個人來,走,決不能是兩個人走。而且,朕這回給你一個麵子,但你要記住,讓她變成大聖王朝人質的人,不是朕,而是你無能,所以,往後,你們再也不會見麵。當然了,若是你再度背棄約定挑釁我朝,你會第一時間見到她的人頭,這是朕答應過你的。”
佑爵聞到此處,唇畔揚起冷淡敷衍的笑意,不曾流露任何的怒意,相反,眉頭舒展開來,眉心之中的紅痣,更顯得清晰。“說吧,你要什麼條件,才能讓我帶寶月回去。”
“四年後才開始後悔,去問問你的皇妹,說不定不管你說什麼好聽的話,她也不會被你這個兄長打動了吧。”
秦昊堯冷笑連連,將眸光從佑爵的身上移開,安靜地夾了一口菜,說完這一番話,漫長地沉默著。
既然寶月是一顆好用的棋子,已經成功限製了佑爵四年時光,說不定還有更大的用處,秦昊堯如何會生生放棄這一步棋,讓寶月離開王朝?
一旦兩國交戰,他很需要寶月公主的項上人頭。他已經確定,這是佑爵的短處,也許無法要挾佑爵一輩子,但隻要寶月還有利用價值,她就無法離開大聖王朝哪怕一步。
因此,他願意寬容地讓寶月活著,留著她的小命。讓佑爵看到寶月還活著,不但可以證明自己的信用,更能讓佑爵心知肚明,秦昊堯可以讓寶月活,也能讓寶月死。
如果知道這個答案的話,佑爵更該知曉分寸,而不是將大聖王朝當成一塊北國可以垂涎的肥肉。
“宮裏禦膳房的廚藝還可以,怎麼,你沒有胃口?”秦昊堯吃了幾口酒菜,卻見佑爵身前擺放的酒桌絲毫未動,仿佛方才兩人不曾有過任何激烈言論,他此時此刻的平靜,卻顯得更加危險。
秦昊堯的詢問,落在佑爵的耳畔,更顯敷衍,仿佛隻是隨口一說,而他在秦昊堯的眼底,也絕不會普通尋常的客人。
“我等寶月來了再說。”
佑爵麵無表情地丟下一句,唯獨喝了幾口杯中美酒,陷入沉思,沉默不語地等待寶月前來。
“皇兄!”
一陣步伐聲,越來越近,佑爵聽著緩緩扶著酒桌站起身來,他望向門口,一名女子由著榮公公親自帶來,緩緩走入他的視線。
那是他的皇妹寶月公主,雖不是一母所生,但跟他感情最和睦的妹妹和親人。
寶月公主比起過去似乎消瘦了一些,但令佑爵眼前一亮的是,她此刻盤著素髻,身著一襲藕色宮裝,宮裝的裙擺處收的很緊,女子邁動的每一步都顯得優雅,讓原本粗枝大葉稍顯魯莽的寶月,居然此刻看來也有些許女兒家的姿態,不再每回風風火火的了。
“寶月,皇兄都快認不出來你了。”佑爵笑著走向寶月公主,手掌覆上寶月公主的肩膀,這幾年時光,居然讓寶月公主穿上了敵國的裝束,甚至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若不是她五官深刻,有北國人的特征,他這個兄長見了,也不會誤以為她是大聖王朝的女兒家。
“皇兄……我真沒想過還能活著見到你。”寶月公主雙目含淚,嗓音哽咽,哪怕再堅強的女子,如今也恨不得抱著佑爵痛苦一場。四年,足夠讓她失去任何希望,安分守己地活在皇宮之中,她的雙手緊緊扣住佑爵的右臂,雖然在宮裏她也不曾受到任何苦難苛責,但畢竟是孤獨一人,如今見了自己的親人,如何能平靜?
“你瘦了。”佑爵伸手覆上寶月公主的麵頰,輕輕歎了口氣,他也很清楚,寶月在這兒定是沒有受什麼苦,看起來血色精神都不錯,隻是唯一的可憐之處,便是這麼年輕就要孑然一身,跟守活寡沒什麼兩樣。
寶月嗬嗬一笑,輕搖螓首,直視著佑爵的細長雙眼,不願讓兄長擔憂內疚。“我過的很好,皇兄,瘦一點不是看起來更精神嗎?”
這一對兄妹說了好一段話,寶月正想告訴自己的兄長穆瑾寧還活著,不過礙於大聖王朝的皇帝在場,她不敢激怒這個年輕帝王,畢竟雖然有貞婉皇後為自己說情,自己能擁有些許自由,也是秦昊堯點頭,她才不會成為一隻籠中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