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堯的安慰感動她心(2 / 3)

他隻是坐在穆槿寧的對麵,自斟自飲,酒壺之中的果酒對她而言,或許算是一種酒,但對於秦昊堯而言,更像是有淡淡酒香的清水而已。

不管是倒酒,還是喝酒,他的目光卻還是緊緊鎖在穆槿寧的身上,每看她吃一口飯,他就喝一杯酒。

仿佛配合的天衣無縫。

酒,落在秦昊堯的心裏,每一口都像是在他的心裏下了一場小雨。他自詡為是個很有耐心的男人,為了成就大事,可以忍氣吞聲許多年,也不曾希望這個世上千千萬萬的人群之中,能找到一個懂他的人。但在感情上,他卻要急躁許多,幾年的等待而已,就快要將他折磨的瀕臨崩潰。而如今,他們彼此相望,眼神交彙,卻各自無言,他耐心地等待她用完晚膳,哪怕隻是看她多吃一口也好。

洗漱過後,穆槿寧親手為秦昊堯寬衣解帶,神色安靜地陪伴他一道走向內室的雕花大床前,躺在床上,她卻依舊輾轉反側,卻又不曾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驚擾了天子安睡。

秦昊堯知曉她這陣子都很難入眠,畢竟整個皇宮,隻要他想要知道一個人的消息,巨細無遺,誰也無法瞞住他。

“怎麼還不睡?”秦昊堯察覺的到穆槿寧的細微動靜,他也不曾徹底入睡,偏著身子,望向穆槿寧,哪怕她假裝閉著雙目,也並非由任何睡意。

穆槿寧淺笑著打趣,宛若說笑,卻依舊不曾睜開雙目,語態有些許淡淡的慵懶:“皇上今兒個身上換了熏香?不像是檀香味了。”

身為天子,每一件裏衣外袍都會被熏香熏過,這樣的規矩傳到了宮外的貴族之家,也成了傳統。

他身上的熏香味道很淡,淡的仿佛若是不用心去感覺,就無法嗅到一絲一毫。他原本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似乎不願自己的身上沾惹任何像是女兒家的香氣。

或許,那悠然的檀香味,也是一種習慣。

他習慣了。

她也習慣了。

這麼多年來,他們都習慣了。

今日,她卻察覺到些許異樣,從秦昊堯越過她的身子,徑自入席的時候,她似乎就已經知道了。

“興許是新來的下人笨手笨腳,換了另一味的熏香。”秦昊堯一句帶過,說的輕描淡寫,並不曾在這麼細微的瑣事上大做文章,他的手臂環過她的肩膀,但這樣的理由,落在穆槿寧的耳畔,卻格外暖心甜蜜。

她彎唇笑著,長睫微微顫動,在眼瞼之下透映出一抹陰影,她豈會看不出來他來景福宮已經換了白日穿著的龍袍,她豈會嗅不出來他身上跟每一天都不同的氣味?

不過就當把她跟孩子一樣哄騙也好,就這一天,就這一個晚上也好。

積累在身體裏的疲憊,心酸,哀傷,若繼續累積下去,有害無益。

“睡吧。”秦昊堯的嗓音轉沉,他自然知曉穆槿寧定是察覺的到他的用心,但說破也好,不說破也罷,將她圈在自己的胸懷之中,仿佛這就是他給她的自由。無論她走的多遠,他都希望隻有他伸出手臂就能觸碰到她衣角的距離。

他身上衣衫裏裏外外的熏香,不再是尋常的檀香,而是換了別種滋味,這等氣味是有安眠寧心的作用,而如今,穆槿寧就被他身上的這種熏香包圍著,混入她的每一口呼吸之中,不多久,她當真眉頭舒展開來,身子漸漸鬆懈下來,宛若一團輕盈的棉花一般,安分地窩在他的懷中。

麵對她的時候,他的心常常是萬分複雜的,仿佛哪怕時光走的再快些,哪怕時光再殘忍地在他們前行道路上拋下巨石,沒有什麼人,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放開她的手。

這世上,隻有穆槿寧這麼一個女人,他曾經想象過跟她一起一輩子,不棄不離的結局也不會覺得後悔和遺憾。

“都會過去的。”他聽著穆槿寧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知曉如今的她定是渾渾噩噩,還有一線清醒,手掌在她削瘦的肩頭上暗暗摩挲,待她身子漸漸鬆懈了,他才在她的耳畔低語一句。

穆槿寧卻聽得清楚,她已然昏昏沉沉,困意越來越重,眼前仿佛是一條漫漫無止境的道路,她隻是朦朦朧朧走向那路上,他的話卻在心中百轉千回,宛若站在懸崖上,撲麵而來的是這一句話的千百次回聲。

是啊,一切都會過去,不管她再難過,再傷心,再遺憾,都會過去。與其暗自流淚,還不如笑著麵對,相信他們走出了自己的世界,也能過得很好。

隱隱約約之中,她還能察覺的到胸口的溫熱,隱約察覺的到他的手掌長久停留在她的麵頰上,她當真是累極了,身心俱疲。

至少在秦昊堯麵前示弱的話,展露她如此疲憊無助的時候,並不可恥。

翌日晌午。

所有宮女都任由她沉沉睡著,無人來打擾,秦昊堯起身的時候動靜太小,定也是不願吵醒她,她才在溫暖的內室睡到這個時辰才悠然醒來。

整整三個月了,她不曾有一天如此好眠。

仿佛當真將身上的重擔丟下來了,她坐起身子,覺得滿身輕鬆,待她朝著門口喊了一聲,瓊音跟紫鵑邊一道走進屋子來。

沒血沒淚的人,不見得是最好的,或許過去的自己,曾經一度是這樣的女子。但人活在世上,最難逃過的就是感情的束縛,也難免落淚哭泣,心中被掏空隻剩下一具軀殼,會痛苦,心才不會麻木不仁。

她身邊的位置,似乎還留著淡淡餘溫,仿佛他走了沒多久,身上的熏香的氣味,卻經過一個晚上,也已經消散地差不多了。

令她感動的並非隻是他的陪伴,他為她著想的這些心思,已經勝過他平日裏給她的任何賞賜。

“娘娘,寶月公主站在門口等了很久,要來給娘娘請安。”

穆槿寧下了床,隻聽得紫鵑在身後輕輕地說,她捧起清水,手微微頓了頓,依舊神色自若地洗漱更衣。

“別讓她久等了,請進來吧。”

她淡淡地說了一句,坐在銅鏡之前,待瓊音手握白玉梳子為穆槿寧梳理及腰青絲,紫鵑領著寶月公主緩步走到內室。

寶月公主朝著穆槿寧深深行了個禮,抬起眉眼來的時候,才瞧見穆槿寧剛剛換上一套翠色緞麵宮裝,坐在梳妝鏡前,桌上擺放著幾道膳食,看來貞婉皇後是剛剛下床沒多久。

她已經有兩個月不曾來過景福宮,聽聞貞婉皇後有些家事纏身,她也不便再去為皇後娘娘添麻煩,她是個知趣的人,直到後來才聽說貞婉皇後的父親離開人世,她當真也曾經錯愕不已。

或許比起貞婉皇後而言,她還算是幸運的,她不曾經曆過如此刻骨銘心的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