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摔下台階(1 / 3)

崇寧摔下台階

用完了晚膳,穆瑾寧陪著楊念在長廊走了一段路,楊念突地興起,說起瓊音教會他的一套拳腳功夫,劈裏啪啦耍了一整套,穆瑾寧看著,滿目是笑,看他倒是學的有模有樣,不禁為他擊掌。

楊念的雙眼在黑暗之處依舊閃閃發光,他耍了一套拳法,此刻手腳發熱,麵頰紅撲撲的,見娘親為自己擊掌,更是喜笑顏開,來了興致:“娘親,瓊音姑姑說我的骨格不弱,若是勤練的話,又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別人,一舉兩得,多好啊。”

“你就不怕受傷?娘親隻是擔心你。”穆瑾寧彎唇一笑,粉唇輕啟,專注看他的眼眸之內盡是柔和光彩,掏出絲帕為他擦拭滿頭大汗,如今正是六月初,天氣格外暖和,稍稍一動彈,便是沁出汗來,楊念生來就會流很多汗,仿佛這也是她曾經知曉的。

哪怕離開三年多,她跟這個孩子此生的緣分,怕是永遠都解不開了。

楊念任由穆瑾寧為他擦拭滿臉的汗珠,他卻模糊地嘟囔一句,“娘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穆瑾寧聞言,卻啞然失笑,俯下身子,拉過楊念,將他圈在自己的懷中,心中百轉千回,遲遲難以平複自己的心境。跟楊念相處的日子越長,見麵的次數越頻繁,就不難發覺楊念如此少年老成,眼前的男孩才七歲而已,分明還是不曾長大的孩子,在她或是其他人的眼底,楊念如何不是一個孩子?可是他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他竟然宛若反過來照顧自己的男子漢一般,言談如此老練。

“我以後會有比瓊音姑姑更好的身手,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敢欺負娘親。”楊念安靜地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小手貼著她的宮裝,漸漸平息了急促的呼吸,這一句溫熱的話語,便是從這個孩子的口中說出來的。

穆瑾寧怔了怔,她放開了雙手,深深地凝視著楊念,低低問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娘親,我知道義父也娶了別人,娘親不要不開心,念兒一直會陪著娘……”孩子或許依舊有些懵懂,還不領會後宮之事,但這兩年隱約依舊知曉了,義父的身邊,並非隻有一個娘親,還有其他的一開始根本不認識的女人。雖說義父對娘親也很好,但此事看在孩子的眼底,他卻耿耿於懷。楊念說的格外認真,緊緊抱著穆瑾寧的身子,下一番話,卻是說的近乎咬緊牙關:“若是她們有誰讓娘親受委屈,念兒不會放過她們,義父也不會放過她們的。”

“這些話從哪裏聽來的?”穆瑾寧唇畔的笑容依舊不曾褪去,她眼神溫暖,宛若四五月的陽光,她輕輕揉著楊念的黑發,神色格外溫柔。

“瓊音姑姑說過,練武者,不能善惡不分,更不能恃強淩弱,但要是有人耍壞,有人作惡,一定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楊念趴在穆瑾寧的肩頭,一手遮擋著,字字清晰,跟她說著不曾說過的悄悄話。

穆瑾寧不以為然,她已經知道瓊音是忠於自己的護衛,身為武者自然比其他人更加堅強,手上握著利器的時候,並不能任性妄為地傷害別人,但同樣沒有任何理由,忍受被別人傷害的痛苦。她輕哼一聲,神情平和:“還真是像極了她會說的話。”

興許瓊音說的沒錯,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

如今,她就正是在處這個關鍵時刻。

“瓊音姑姑沒讀過書,也不會寫字,不過這兩年我教她寫了一些字……”見楊念站起身來,穆瑾寧輕輕拉住他的手,如今雨已經停了,她正要送楊念出宮,或許讓他在宮外生活也不是壞的決定。聽身邊的男孩這麼說,她笑著點頭,話鋒一轉,低聲問道。

“你跟他們相處的好嗎?”

“雪兒姑姑能記得我最愛吃的米一道菜和點心,瓊音姑姑可以陪我一道紮半個時辰的馬步,趙嬤嬤雖然不太長笑但跟奶奶一樣,外祖父每回教我丹青都很有耐性,我畫的不好他也從不說我。”

從楊念的話中,她不難想出楊念在宮外的生活,他們在這些年來早已成為真正的一家人,穆瑾寧緩緩走在長廊,眼眸之內閃過一道黯然的光影,緊握著楊念的手,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直到她走到長廊口,才停下腳步,身後的紫鵑疾步跟了上來。

“把念兒送出去,交到嬤嬤手邊,地上路滑,你們不必急著趕路。”

仔細囑咐了一遍,見紫鵑牽著楊念的手漸漸走入自己的視線,穆瑾寧不再走前一步,微笑著看著楊念回過頭來,格外心安。

她獨自走回原路,長廊上隻剩下自己一人的身影,屋簷上滑落的雨珠,點點滴滴,懸在高處的宮燈是各種花色,統一花樣,哪怕如今已經是黑夜,還是不難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穆瑾寧走完這一段長廊,緩步踏上台階,正要再往前走些才到偏殿,那黑暗的角落,一雙極細的手猛地伸了出來,抓住她的脖子。這速度太快了,誰也來不及反應,她已經被扯向了無人察覺的暗處,此人也用了不小的力道,將她狠狠地撞在微涼的牆麵上。

後腦被撞得生疼,她不禁眯起眼眸,掩藏不悅的淩厲眼光,幾乎咬緊牙關望向這個躲在暗處的人。

還不等她看清此人的麵目,對方已然一個巴掌,狠狠刮在她的臉上,她不敢置信,在來人還想打第二回的時候,她卻咬牙緊緊扼住那人的手腕,此人雖然蒙著麵又是逆著光躲在暗處,無法看清這人的麵目,唯獨此刻才察覺手腕很纖細,來人是用盡全力想要羞辱她,但穆瑾寧也不曾甘於忍耐這些委屈。

正如楊念說過的,若是惹惱了她,她也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

穆瑾寧麵色冷然,麵頰上的紅印漸漸浮現出來,緊緊扼住這一隻手腕,兩人相持不下,自然清楚男人絕不會有這麼纖細的手腕,雖然是女子,後宮女子本該嬌弱金貴,哪裏來的這麼大的力道?

隻是被逼急了,身處險境,穆瑾寧一樣不曾宛若她看起來的那麼弱不禁風,她的牙關越咬越緊,那人見無法繼續掌摑她,再度揚起左掌,穆瑾寧眼眸一閃,眼疾手快,再度緊扣住那人的左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