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什麼都重要(2 / 3)

他有溫暖的眼,他有任何時候都不曾冰冷的手,讓她在這兒,也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更不會覺得孤獨。

緊握著她的柔荑,兩人緩步走在鳳棲山下,一前一後,隻有兩步距離。他嗓音一沉,看她的時候格外專注:“你在我眼中,是最聰慧的,術業有專攻,你學醫的天分一定強過她們。”

她抿著粉唇,再無任何沮喪灰心,眼底再度綻放笑意,在紅姨手下學習,她的確驚歎紅姨的手藝,族內任何人得了病,都會被送到天恩樓。

這兒信奉的是天神,巫醫不分家,她們私底下稱她為紅姨,卻也對她不無敬畏,不,整個族內任何人都是心存敬畏之情的。

“張大哥,今晚沒有儀式,我給你做幾道菜吧。”

他們沿著小溪漸行漸遠,女子柔和清潤的聲音,從山林之中傳來。

“好。”

男人頓了頓,卻不再遲疑,兩人緊緊牽著的手,成為溫暖彼此的源泉。他收起了拐杖,有了她,他並不再需要任何的支撐。

有她就夠了。

洗淨籃子內的菜蔬,甘甜山泉浸透了白米,她聽到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這些年來她早已摸出了規律,他的左腿總是走的輕些,右腿總是重些。

她從未問過,張大哥的腿是怎麼回事,隻因她不覺得有人喜歡被問及這樣的過去。

“你坐著吧。”

見張少錦俯下身來,她急忙出手阻攔,卻已然看到他幫忙淘洗白米,沒有任何古怪的神色,似乎這是稀疏平常的。

“我也沒什麼做不了的。”他彎腰,挽起衣袖,坐在她的身畔,她見他如此執著,也不再婉拒了。她洗菜,他淘米,雖然正如他所言,都是簡單的瑣事,兩人心頭都落入幾分平靜和祥和,她說著這些日子的近況,他依舊聽的專注。

在以前的時候,讓她獨自在這裏活著,說實話他也有些害怕和擔心,不過如今看到她生活的比他想象中更好,他這才安心,更不後悔當年的決定。

不過半個時辰,她已然做好一桌飯菜,五道菜而已,放在方桌之上,也顯得滿滿當當了,他一臉是笑,從她的手中接過一碗米飯,吃的津津有味。

每一年他回到這裏,她都會給他做飯。

在商場上每年都不知有多少酒席應酬,去過各色的酒樓客棧,不過酒肉而已,吃過再美味的山珍海味,也不過一刻間的記憶而已,隻是跟她坐在一桌,品嚐幾道家常菜,這些滋味卻一直掛在他的心上,讓他忘不了。

偏過臉,他凝視著眼前的女子,溫暖他的不隻是這些親手做的熱湯熱飯,他毫不吝嗇溢美之詞,“我看你的手藝又見長了,為了這些菜,往後我要常常來才是。”

在張少錦的臉上,她見到了饜足,事實上她對此並不陌生,哪怕是看似冷漠挑剔的紅姨,也曾經誇過她的廚藝。

見他的飯碗空了,她站起身來,再為他添了一碗飯,垂眸輕笑,也知道這是張少錦的玩笑話,並不能當真,否則,哪怕再忙碌,他也絕不會一年隻來一次。真相她並不清楚,看到些許眉目,隱約猜測這是紅姨對張少錦提出的誓約,要他遵守,畢竟在這兒,事事都有定下的規矩,紅姨說一不二,絕不容許擅作主張和得寸進尺的人,任何人都要看她的眼色,不能胡來。

“每月初五,都是我給紅姨送飯,有一回,她盯著我的手看,說我這雙手天生是好的,無論做菜還是學醫,都沒什麼大毛病。我學的認真,也是因為不像讓紅姨失望,可每回開啟神壇,我總不能得到天神的昭示,每回一閉上眼睛,我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更感覺不到,腦子裏都是一片空白,宛若灰蒙蒙的天,紅姨不曾指責我,可我還是想做一些事,讓紅姨也對著我笑一笑,哪怕不如嵐煙那麼出色,至少不辜負她的用心。”

她將飯碗端到張少錦的麵前,重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為他夾了一筷子菜,他雖然從未提及,但她懂得察言觀色,看他最常夾的菜色是哪些,她就銘記於心,所以如今擺放在桌上的,大半都是張少錦喜愛的菜肴。雖不精致,卻也很得他的心。

或許他早已沒有勇氣奢望更多的,期盼的正是如此的安寧。可以跟她一道穿過山林,越過小溪,談笑風生,聽她講述近日的煩惱,圍在桌旁一道吃頓熱乎飯。

為了今天,他等待了多少時間?

並不轟轟烈烈,如今他的經曆,說出去,沒有任何稀奇的,像是平凡人每一日會發生的所有事一樣,卻是他這三年來的所有夢想。

“雲歌。”

他端著依舊溫熱的湯碗,頓了頓,最終還是喝下清淡卻鮮美的這碗湯,從容地喚出她的名字。

她放下手中飯碗,輕輕抬了抬眉梢,不過分上揚的雙眉讓她看來更加溫婉平和,靜默不語,等待他即將要說的話。

“湯很好喝。”

他卻最終還是壓下原本想說的話,宛若客人一樣稱讚她,接二連三,她聞言,彎唇一笑,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上回經過一戶佛寺,問師傅討要了一件東西。”兩人一道收拾了桌子,靜心坐下來,驀地想起了什麼,他從腰際掏出一個小小的紅袋,放在桌邊。

雲歌眼眸一閃,繞過桌邊將紅袋攤平在手中,掂量得出其中的分量並不重,卻也很難讓人徹底忽略。

她知曉張少錦是一個商人,或許他有奢華的生活,或許沒有,但他從不顯露自己的身價,除了前兩年每半年就托人送到鳳棲山下的藥材證明他出手闊綽之外,幾乎很難從外表看出他的背景。他每年到族內,給其他姑娘都會捎帶禮物,稱不上多麼名貴,但盡是她們喜歡的,隻是……她從未得到過任何一份。

宛若是知曉她的心一樣,他明白那些小玩意兒,即便他送了,她也不喜愛。

她遲遲不曾打開紅袋,看他的眸光之內閃耀著疑惑和錯愕,她睜大清亮眸子,輕聲詢問:“給我的?”

見他莞爾,她才緩緩將物什從紅袋中輕輕倒在手心,是一圈淺黃色的圓珠,每一顆約莫黃豆般大小,以紅繩串聯。

她仔細望著,不曾開口,安靜地判若兩人,柔和的黃色光彩,在她的眼底熠熠生輝,就像是陽光的暖意,緩緩流入她的心裏。

“開過光的琥珀珠子,能保人平安,心想事成。”他就坐在桌邊,他給她帶的東西,從來就不在意價值,他在意的是……他將眼神停駐在她的身影上,一抹晦暗,漸漸浮上明朗的眼。

經曆過那些事之後,他覺得人相信一些東西,會來的安心許多,也總有寬慰人心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