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爵坦誠喜歡她(3 / 3)

“殿下,連本宮的性命,你都視如草芥?”

“帶走母後的人,已經碎屍萬段了,母後還覺得無法消氣?”佑爵一臉疑惑不解,他凝神看她,眼底仿佛藏匿著更沉更深的東西。

碎屍萬段四個字,就像是一把磨的尖銳的刀,沒有一絲預兆,就刺入劉皇後的胸口。

她甚至覺得佑爵的語氣,宛若懷恨在心的咬牙切齒。

佑爵此刻的神態,讓她想起他身邊的那一隻野狸貓,他看人的眼神,微揚的唇角,分不清是獰笑還是什麼……野獸一樣的笑容,讓人看得慌亂。

對於劉皇後而言,她因為心虛,更覺得佑爵看她的神態很不對勁。

但既然諸葛宏一路跟隨她回宮,如今已經過去半天了,劉錚一定已經逃離了破廟,至少該找到一個落腳之地安頓下來,等待風聲平靜下來,她再派人去給劉錚送些銀兩,如今的忍氣吞聲,也隻是權宜之計。

畢竟,私做龍袍這麼大的罪名落在劉家頭上,別說劉錚已經被逼入眾叛親離的地步,她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兒臣給母後找了一個幽靜的地方,就在程明山上,地方不錯,山清水秀的,也無人叨擾,等過幾天休養了好了身子,就早些啟程吧。”

佑爵依舊笑顏不改,凝眸看著劉皇後,端起手邊的茶碗,送到她的手邊,話鋒一轉,宛若孝順孩兒。

“母後一定口渴了吧。”

劉皇後的眼底隱約有淚光,她明白,劉錚的罪名連累的第一個便是她,若是佑爵再狠心一些,一定就不隻是驅逐她出宮這麼簡單,甚至連性命都會丟掉。

她直直望著佑爵的麵孔,視線最終無力垂下,落在他端來的這杯茶上,她緩緩接過,才驚覺雙手蒼白冰冷,溫暖的茶杯觸碰到指尖的那一瞬,幾乎被燙的馬上縮回來,她平心靜氣,最終將茶碗捧在手中,默然不語。

“母後若是還在宮中,就讓兒臣為難了。”

佑爵左一個母後,右一個兒臣,將彼此的身份地位明明白白袒露在劉皇後的麵前,讓她始終無法反駁辯解。

她清楚自己大勢已去,能夠苟活於世,已經是佑爵不趕盡殺絕,她若是激怒佑爵,誰能知曉明天之後又會發生什麼呢?

“太子,這麼多年,本宮從未加害於你,哪怕一瞬間,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念頭。”

她喝完這一杯茶水,仿佛這便是他們往後分道揚鑣的辭別酒,默默一笑,說的平靜。

“兒臣也不曾懷疑過,隻是這輩子你攤上了一個莽撞行事的兄長。”

佑爵從她手邊接過空茶碗,放回桌上,神色自如地將茶壺和茶碗排放整齊,這一句話,他的語氣疏離的近似冷漠無情。

“對朝廷百官,兒臣會給母後找一個好的緣由,就說你生了一場惡疾,需要在清心寡欲的地方休養幾年,什麼人都不見。”

他的指腹緩緩滑過茶壺的青幽色茶蓋,狹長的眼眸之中沒有太多的光彩,仿佛黯然神傷,隻是如今他的神情背著光,劉眉珺無法察覺看清。

她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她除了點頭說好,還能說什麼?劉皇後苦苦笑著,雙手卻緊了緊,錦被攥在她的手掌之內,指節愈發蒼白。

“殿下,也許你已經打定主意,今日會是你我見麵的最後一回,殿下你就不願再好好看本宮一眼嗎?”

她抬起沉重的眼眸,怔了怔,胸口的酸澀,幾乎讓她無法順利呼吸,她苦於經營了十二年,如今好不容易當上了皇後,最終到頭來,居然連皇宮都沒有她的落腳之地。

“母後,兒臣已經看了你太久了,看著你太多年了。”

佑爵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回過身子來,他審視著劉眉珺的麵容,她十來歲的時候,已經生的落落大方,站在姹紫嫣紅後妃之中,也不曾黯然失色,隨著時光的流逝,她愈發妖嬈豔美,驚世絕倫,哪怕如今看來,她不是在女子最好的時候,卻也有這番年紀獨特的魅力。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巨斧,從天而降,砍斷了他們之間交彙的目光,劉眉珺滿麵驚痛,愈發無力無奈。

“這輩子,你也該讓我再看看別的女人了。”

佑爵語音剛落,眼神一緊,臉上的笑容一刻間崩落,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頭也不回就走。

劉眉珺曾經想過,佑爵會說出多殘忍的話拋棄她,隻是沒想過他說的如此平靜,卻更讓她滿心絕望。

他對她,從來不是絕情之人。

但如今是他該對她絕情的時候了。

就在目送著佑爵的身影走到門邊的時候,劉皇後眸光漸漸空洞,她側轉身子而坐,臉上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殿下,你喜歡那個女人嗎?”

“喜歡。”他眼波不善,唯獨說話的堅決,並不像是平素的玩笑話,兩個字,不再拖泥帶水。

穆瑾寧,跟那些別的女人不一樣,並非隻是男人的暖床工具,更不隻是生兒育女繁衍皇嗣的後妃。

她,支持他,協助他,敢說別人不敢說,敢做別人不敢做,她的聰慧敏銳,冷靜沉著,滴水不漏,不屈強權,更讓他覺得她格外出色。

“哪怕知道她身在曹營心在漢?你留著她,就不怕她對殿下,隻是虛情假意?”

劉皇後的心中還有餘波,佑爵的答案,無疑是在她的心上狠狠插了一刀,這些年來她自視過高,被她的美貌風情迷醉的男人,從來不隻一個。佑爵,是其中之一。

她不是不知道,佑爵喜歡她的感情,勝過她在他身上付出的。

但佑爵說一句改變心意的時候,她卻還是無法當做無事發生一般從容泰然。

她也很難說清,到底這是何等的情愫,或許隻是不甘心,或許不隻是不甘心。

佑爵伸出手,神色莫名深沉,覆上門框,劉皇後的話,正中靶心,他胸口一震,穆瑾寧到北國,已經一個多月了。

他們之間似乎足夠親近了,好幾回同床共枕,他甚至吻過她了。

但她的心,卻藏在最深的地方,深的不見底,他無法否認,的確無法捉摸,更無法確定他能夠得到她的心。

“我不怕。”佑爵扯唇一笑,眉宇之間愈發明朗,眼底滿滿當當盡是釋懷,他有辜負穆瑾寧的地方,幾次害的她身處險境,哪怕最終她無法愛上他,他也會將所有寵愛加注在她的身上。“無論如何都會喜歡她。”

他,會當一個最好的丈夫。

夫就是天。

往後,他便是穆瑾寧頭頂上的那片天,這輩子,會盡心盡力為她遮擋風雨,再也不會將她推向危難的漩渦。

他的笑容愈發開懷,笑意弧度在唇畔一分分擴大,他決絕打開門來,斜陽西下,今日的一場濃霧,早已散盡。

雲開霧散。

他相信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的腳步,是活了二十幾年最輕鬆的一回,他步步生風,滿目笑容,他的心中,有一個方向,讓他無法停下腳步。

他比任何一回,都更想馬上見到她。

更想,比任何一次都更緊地擁抱著她。

在無人看到的痛苦彷徨的時候,一直陪在他身邊,願意緊緊握住他因為做出決斷而顫抖的雙手的人,就隻有她一個。

是他陷在劉眉珺這一場迷霧之中太久了,甚至不曾好好看過,別的更唯美更優雅的風景,他蒙蔽了眼,更蒙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