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為紅顏(2 / 3)

秦昊堯不曾追究他的傲慢,俊顏上依舊沒有別的情緒,不喜不怒,淡淡問了句。“為何你如今要出現?”

“若太早出現,可顯示不出我的用處。如今。”公孫木揚頓了頓,他抬起眼來看著眼前這一個雖然年輕卻鼎鼎大名的王爺,他不難揣摩到秦王的用意,更不難揣測秦王心中的全盤計劃,他的雙目平靜,笑意一瞬間全部斂去,不苟言笑,麵色凝重。“是秦王早已做好萬全準備,也是最需要我的時候,時機,剛剛好。”

秦昊堯黑眸一沉,公孫木揚果然是一隻老狐狸,說他是天下第一賢人,或許並非虛名。他掩去臉上的神情,示意公孫木揚坐下,他淡淡一笑,說的不冷不熱。“什麼時機,又因何而起?你若答上來,本王想聽聽看。”

“因緣際會,因一個過去,因一個如今,因一個將來。因一事,更,因一人。”公孫木揚神色自如,仿佛這兒是自己的住所,為秦昊堯斟了一杯茶,更為自己斟了一杯,品茗之後,不疾不徐地說道。“秦王的心裏,藏著一個不得之人。”

秦昊堯的心中,仿佛有千萬處,被螞蟻咬蝕著,或許這世間許多人都知曉他跟穆槿寧的糾葛,但被公孫木揚說出來,卻讓他再度有了別樣的心跡。昨夜他剛回到京城,便是衝著穆槿寧而來,隻是她不曾改口,更不曾哀求他救她一回。她心死平靜,根本不曾奢想有任何人可以救她於水火。

但,他如何眼睜睜看著她去死?伴君如伴虎,他甚至不知她因何而觸怒天子,但她在天牢之中的每一日,每一刻,都是岌岌可危。他若不早些想到辦法,或許會後悔一輩子。他很清楚,一旦穆槿寧死了,她就成為最遙不可及的傷痛。可是皇帝的堅決,也是無法可以輕易改變的決定,昨夜他親自麵聖,天子說沒有商量的餘地。他剛從東疆回來,更是一國王爺,天子都不曾給他一個情麵,更別提以他跟穆槿寧曾經的關係,這件事就更加棘手,就更加敏感。

公孫木揚淡淡一笑,說的平淡無奇,唯獨這一句話落在秦昊堯的耳畔,卻宛若鍾鳴。“她,是秦王這一生都尤為重要的人。”

她,是秦昊堯的劫數。

或許,也是秦昊堯的貴人。

見秦昊堯危險地沉默著,薄唇緊抿著,遲遲不曾言語,公孫木揚緩緩瞥視了一眼,最終直視著秦王那雙幽深的黑眸。“想要救她?除非秦王可以讓皇帝回心轉意。”

但秦昊堯心知肚明,皇帝不會饒恕她。他的黑眸掃過公孫木揚的麵孔,沉入他深遠的眼底。隻聽得他壓低嗓音,宛若低聲呢喃,卻又字字清晰。“如若不能。除非,你取代皇帝,改朝換代,坐上龍椅,黃袍加身。那人便會被秦王一人守護,她的過去,她的汙點,她的死罪,你可以全部為她改寫。”

秦昊堯的麵色並未改變,他端著手中的茶杯,他要穆槿寧等他,可惜在她的眼神之中,他看到她無所畏懼的勇氣。她勇敢地斬斷了過去的情緣糾纏,正如她要移到斬斷自己未來之路。

公孫木揚依舊翻閱著手中的書冊,不以為然地說下去。“她會成為一個幹幹淨淨的,重生的人。”

“公孫,本王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做出如此莽撞的事。”秦昊堯挑起劍眉,冷冷丟下這一句話。衝冠一怒為紅顏,因為一個女人而企圖黃袍加身,那並非他的初衷。

“王爺你會的。”公孫木揚卻眼神一沉,幽幽地說道。“因為她跟王爺,本就是一路的人。王爺的心裏,也早已鋪好了這條路,也早已準備好走這一條路,若王爺信我,此刻便是最好的時機了。你能救得,不隻是她。”

秦昊堯要救得,也是自己,一個有天賦有才能有智慧有城府的皇子,一個被先皇忽略被皇兄冷遇的皇子,一個出身卑微卻野心勃勃韜光養晦的皇子。

在公孫木揚看來,秦昊堯這些年來的收集的力量,已經足夠摧毀一切了。這個女人,不是一切的原因,卻也是引起硝煙的導火索。

秦昊堯陰沉著臉,他不願讓任何人輕易左右他的心,影響他的決策判斷,但事到如今,他也無法控製,更無法收手了。他無法反駁,更無法自欺欺人。

“王爺的心中早有定奪,隻不過要我說出王爺的決定。”公孫木揚說的輕描淡寫,這世上很多事,無法逃避,哪怕要因此而鋌而走險,也隻是一念之間而已。

不成功,則成仁。

“王鐳,送公孫大人去東廂休息。”

秦昊堯朝著門口吩咐一句,等待公孫木揚走開,他才負手而立。許多年了,沒有人察覺到穆槿寧當真成了他的心結。

他皺著眉頭,心中愈發沉鬱,數年前他的冷漠忽略,鑄就了她心中的怨恨。但如今她麵臨厄運,他如今繼續袖手旁觀?

“我一直回頭,一直回頭看,卻還是看不到……哪怕我走了再也回不來,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你也沒來送我一程……”

她對著他,這麼說,滿目哀痛,淒楚絕望,她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之中越來越模糊,唯獨這一席話,卻一直縈繞在他的耳畔。

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也是無辜的。

但這一回,若是他不再出手,他或許這輩子都會跟她徹底分離。

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不再是京城與塞外,或許。會是陰陽相隔。

他不想再放手,不想再讓她走掉,正因他們已經錯過了一個三年,他們之間還能有多少個三年?

他不會送她一程。

他決定拉她一把。

他不能,也不想,再繼續無視她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她在自己心中獨特的位置,更不會繼續無視自己的心。

他要她留在他的身邊,無論她的過去多麼不堪,他都不要再因自己的冷漠專斷,把她推下萬丈深淵。

痛。

密密麻麻的疼,像是無數隻螞蟻,在她的身上爬來爬去,她仿佛一度被海浪卷到了淺灘之上,如今一陣陣烈日,烘烤著她的肌膚。

她的體膚,宛若龜裂土地,一片片,都要碎裂開來。

她在迷幻之境中,緩緩地攤開了身體,她就像是一尾魚,離開了沉沉浮浮的海洋,就要在淺灘上斷了命,咽了氣。

她一直在等……人們說,若到了彌留之際,隻要想念,就能見到已死之人。

可惜她遲遲不曾等到她們,娘親,紫煙,沒有一個人來見她,更沒有一個人來接她上黃泉路。

她要的,隻是一個解脫,她沒有僥幸,要繼續存活。

她的身體,仿佛又被大力翻來翻去,猝然她像是從高空被狠狠摔下,她蜷縮著身子,顧著自己背脊之上的巨大舊傷,仿佛傷口被用力撕裂開來,鮮血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