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的病要何時痊愈,你應該在景福宮待著,朕的聖旨你也敢違抗?”他冷哼一聲,滿心不悅,若說沈熙是恃寵而驕,那麼皇後的放肆,便是真心的放肆了。
他並不在乎,皇後是病入膏肓,還是痊愈安康。
聞到此處,皇後的麵色更加難堪,她清楚皇上說不準就會遺忘她的存在,甚至可能永遠不會給她自由,用生病的幌子,一直埋沒她。既然當初生病這個借口是她想出來的,也唯有她獨自走出景福宮,跟世人昭告她的病已經痊愈了,這樣,她才能贏得一個見到皇上的機會。
“臣妾想跟皇上說的話,決不能爛在肚裏。”皇後清瘦的身子,卻滿是威嚴肅然,她不苟言笑,仿佛格外清醒。
“皇後,你難道當真忘記了自己犯下的過錯?你到底有何等資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跟朕講話!”
皇上勃然大怒,這一席話說的皇後麵色漲紅,就差指明她是做了背叛天子的醜事,她心中揪疼,半日不能言。
皇後緩緩彎下雙膝,跪在原地,周煌見狀,也漸漸退後了,不敢被如今的情勢波及。皇後的雙手緊緊扶著皇上的雙腿,眸光深沉,語氣平緩了許多,若她想要徹底將槿妃絆倒,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她坐上貴妃的位置,甚至是皇後不二的人選,她就隻能卑躬屈膝,負荊請罪。唯獨用苦肉計,才能讓皇上不顧她犯下的過錯,而聽她說出槿妃的罪狀。
“皇上,臣妾隻是心中急切,生怕皇上被人蒙蔽雙眼,往後悔不當初啊。”她的語氣放軟許多,神色一柔,滿目動容,隻是她話音未落,已然見皇上不耐,朝著前方走去,她扶著的雙手陡然落了空。
如今地位不比以前,皇後眼神一沉,挪動著雙膝,轉過身子,眼看著皇上坐入花梨木椅內,她才沉聲道。
“前些日子,管轄丘垚的縣令翻查四五年前的罪案,發現一件事特別蹊蹺,他將緣故都已經寫下奏折,今日才送到京城內宮,請皇上細看。”
皇上瞥視了下跪的皇後一眼,冷著臉掉頭喝道:“周煌!”
站在門邊的周煌頓時點頭,就丟下一句,急急忙忙走了出去。“奴才馬上去清點,找出這一本奏折給皇上查看。”
整個殿堂,再無一人,皇後依舊跪著不曾起身,皇上冷冷道:“皇後,這可是朝政……一百年來後宮女子,決不能插手朝廷事務,你難道不知曉?”
“若不是事況緊急,臣妾也不會如此。”皇後直視著皇上的麵孔,麵色不改,說的格外感動人心,仿佛哪怕為了此事被扣上攝政的名目也在所不惜。
皇上見狀,漫不經心地悶哼一聲,隨即將視線掠過皇後的身上,他不曾治皇後的罪並不是可以忍耐她,而是時機還不成熟,哪怕皇後跪在他麵前整整一年,他也不會忘記那些羞辱之事,更不會輕易原諒她。哪怕,她是結發妻子,更因為,她是結發妻子。
不多久,周煌帶著一封金色素紙折子走到皇上的麵前,低聲道。“皇上,的確是前幾日從驛站專程送來,來自丘垚官府。”
“呈上。”
皇上睇了跪著低頭的皇後一眼,隨即將素紙折子打開,隻是如今雙目依舊有些酸澀,看了幾行字而已,已然不願再看,丟給站在一旁的周煌,吩咐下去。“你來看。”
“是四年前的一件凶案,新上任的賈縣令例行公事,翻查五年之內的案子,稟告皇上要重新緝拿真凶。”
周煌細細看著,不敢怠慢,看了個大概,輕聲說道。
“緝拿真凶?”皇上皺了皺眉頭,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做事仔細謹慎一些當然沒錯,但將已經定案的案子重新翻出來見天日,卻也不是常有的事。但這樣的小事,又發生在千裏之外的邊疆,更不是權力相爭,如何讓皇後都盯上了?
“真凶還逍遙法外,天理昭昭,大聖王朝如何能容忍一個殺人凶手不伏法認罪卻淪落在外?”
皇後點頭,語氣倉促,她的目光凝注在周煌手中的那一本奏折之上,這便是她讓蒙戈去調查取證的事,也是她最後的一個棋子了。這一步若不曾走成,那便是全盤皆輸。但她也有了十足的把握,若這件事都無法阻礙槿妃,她便也沒有什麼遺憾可惜的了。
皇上不曾理會皇後的情緒,淡淡睇著繼續翻閱奏折的周煌,問了聲。“死的人是誰?”
周煌放下折子,據實以告:“是官府中的衙役。”
一個陳年案子,沒有牽連到皇親國戚,又是邊遠塞外的事,到底有何等的關鍵秘聞?
“衙役?聽你這口氣,不止一人?”皇上瞥視了一眼周煌,聽起來,這個案子似乎漸漸地,有了不尋常之處。
周煌點頭,眼神之中滿是凝重:“死了三人。”
的確不會平白無故死了三個官府的衙役。皇上的眼波一閃,忽略了皇後眼中的幸災樂禍。“怎麼死的?”
“據賈縣令說,三人前前後後,暴死的日子不過差了十幾天。”周煌頓了頓,沉聲道,更覺事態嚴重。“是中毒死的。”
對幾個當差的衙役下毒,又能撈到何等的好處?若是鄉鄰糾葛,也不必下這麼重的手,更不會死了三人之多。而一般的貧民百姓,是買不到毒藥的……平素這些衙役也隻是在官府當值而已,也並沒有什麼共同的仇家,如何會在半月之內全部中毒死去?
皇上眉頭一挑,隻覺得更加頭痛,方才的午間噩夢不但不曾讓他舒緩疲憊身軀,反而更加疲倦無力,他麵無表情地詢問。“當年如何結案的?”
“回皇上,當年正因為找不到殺人凶手,所以遲遲不曾結案,後來找到一個跟衙役素來不和的,說他們三人常常聚眾賭博,興許是輸了銀兩被賭莊的門客投了毒,但也沒有找到半點確鑿證據,最後抓的那個門客也被放了出去。此事拖延了半年,也就不了了之,成了一樁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