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報仇(3 / 3)

“若是在宮外,水性楊花的女人,是應該沉入水底的。”宜妃板著臉,是非分辨的清明,她看著一臉倉皇慘白的沈熙,重重丟下一句重話。

“少來了!武宜,你懂什麼是婦德嗎?你認得出來婦德中的幾個字?還跟我有板有眼說這一套?”

沈熙實在心中驚慌失措,已然無法遏製內心的怒氣,她顫抖的手指著宜妃,怒罵出聲,武宜雖然是四妃之一,但她是武將長女,小時候便不曾讀過書,甚至連自己寫的名字都歪歪扭扭的,除了一身英勇颯爽勝過男人的氣勢曾經讓皇上另眼相看,在後宮指著,她約莫是最不拘性情的妃嬪,卻也的確是大字不識幾個。

被沈熙戳破了武宜最為難堪的不足,宜妃大步走到沈熙的麵前,怒睜黑眸,狠狠甩了她一個巴掌,她這幾年的確收斂了不少脾氣,不過此刻已然無法忍耐下去。“你以為我還當真怕你不成?我是不識字,你是熟讀詩書,可我也沒跟你一樣在皇宮還不甘寂寞去偷人!下賤!無恥!”

武宜這一巴掌,毫無收斂力氣,她哪怕是揮舞雙刀都自如,所以當場就打得沈熙跌倒在椅子中,唇角撕裂淌出血來。隻是當場,沒有任何人敢去攙扶她。

沈熙雙目通紅,流下眼淚來,她卻依舊毫不服軟,別開視線,不去看跪著的男人,冷冰冰地說出一句。“我不認識這個人,無論你們怎麼問,都別妄想我會改口。”

“熙貴人,你就別嘴硬否認了。”珍妃的眼底有一抹愁緒,仿佛有別樣的動容,宛如菩薩一般悲天憫人,她看清沈熙如今不過是狡辯,不願服罪,以為死不承認便能逃過一劫,但,事情哪裏有這麼簡單?

“行了,珍妃你也別勸她了,我們說好看看熙貴人的態度,她死不認罪,哪怕看到了這個男人都假裝不認識,你我難道還能繼續幫她嗎?”莊妃沉默了半響,如今情勢已經明了,她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在場眾人便清楚了。

既然是幾個時辰前就知道了這件事,莊妃明白事情輕重之分,跟珍妃商量了半天,才想著通知各位妃嬪,但既然能夠出宮找來金世道,也自然猜測到沈熙的性情會死不認賬咬緊不放,不會甘心服罪,她們還留了一條後路。

穆瑾寧眼眸一沉,依舊從容不亂,她看莊妃跟珍妃的神色,已然猜測到她們會有法子讓沈熙重新開口。

“女兒。”

一道哭喊聲,從門外傳來,沈熙身子一僵,麵色死白,仿佛不敢置信,驀地轉過頭去。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神情敗壞的沈夫人。

她哭得潦倒,如今沈家遭遇飛來橫禍,夫君都在忍受牢獄之災,她被迷迷糊糊從沈家請來,一路上不知到底自己的女兒犯了何等的過錯,在方才看到他們也找到了金世道,她滿心忐忑不安,沈熙一看事情比她想象的更複雜,原來與她對質的,不隻是金世道,還有自己的母親。

“沈夫人,你可認識眼前的金世道?”莊妃淡淡開了口,讓人分開了沈夫人跟沈熙,柔和的嗓音落在此刻的安徵宮之內,格外清晰。

“認得。”沈夫人神色陷入一刻間的恍惚,吐出這兩個字,眼神陰鬱,望著一眼黯然落寞的金世道,還未經曆嚴刑拷打,清楚他或許早已坦誠了,過慣了安逸的日子,他卻沒有半點男人的擔當。戲子。不隻是無情,更是毫無膽識的男人,女兒栽在他的手中,也算是識人不清。

“沈夫人,你仔細想想,他來過皇宮,對麼?”珍妃不敢大意,眼神灼熱,輕聲問道。見沈夫人默然點頭,這件事仿佛就是板上釘釘,不可改變了,沈熙木然地坐在椅子中央,宛如昏迷一般毫無表情。

有人質疑,問出了聲:“又不是看戲的日子,一個戲班小生,怎麼會無緣無故來到熙貴人的宮裏?”

“曾經看他聰明伶俐,讓他跟隨著我做事,當了一陣子的侍從。”沒想過沈夫人話鋒一轉,卻硬是將黑的,說成是白的。“我進宮看望女兒的時候,有時候從宮外帶來一些東西,需要侍從出力,就帶著他們進來了。”

沈夫人斂去心中的洶湧,佯裝平靜,在聽到這一席話的時候,沈熙的眼底才恢複了往日的光彩。她暗暗輸出一口氣,內心清楚,自己的母親是在挽救她,拉她一把。沈夫人不露出任何蛛絲馬跡,沈熙也死不承認,才能保住沈熙。畢竟,那都是久遠的往事了,如今還能留下什麼證據?

莊妃擰著眉頭,望向同樣麵色難看的珍妃,如今沈家母女矢口否認,隻有金世道一個人承認,難道就無法治沈熙的罪?

一陣短暫的沉默,充斥在眾人之中。須臾之後,有一道清冷的嗓音傳來,並不急促,也不激烈,卻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石子,泛出一圈圈漣漪,讓眾人的心,都被這道聲音引導過去。

“沈夫人,我當初進宮的時候,曾經見過你一麵。”

沈夫人抬起臉來,跟隨著嗓音望過去,說話的女人並不是別人,而是……當今的槿妃,沈夫人聽她這麼說,仿佛的確有模糊的印象。在槿妃還沒有坐上後妃的位子,還隻是秦王的妾,隻是崇寧郡主的時候,她似乎有過一次,跟槿妃擦肩而過的際遇。

“我記得當初,沈夫人身後有兩位侍從,另一位此刻身在何處?”坐在妃位的穆瑾寧,眼眸平和,噙著淺淡的笑容,笑靨擁有平易近人的力量,身上散發出端莊優雅的氣質,她輕聲詢問,仿佛並沒有任何敵意。

但沈熙的骨子裏,卻有一陣莫名其妙的寒意滲透進來,她望向穆瑾寧,紅唇緊抿著,遲遲不曾發出任何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