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坐懷不亂(2 / 3)

“笑不見得是開心,不笑也不見得是難過,是否愉悅不必說給別人聽,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王鐳說的格外自如平和,這一席話,當然也是出自秦王的口中,跟他給人向來的感覺一樣,冷若冰霜,我行我素。

“本王不會帶著心事上戰場的,倒是你,也不要忘記了。”秦昊堯會心一笑,王謝在今夜,不若往日那麼無趣乏味。

秦昊堯也是半個多月前才知曉,王氏兄弟已經過了適婚年紀卻不曾娶親的緣故,據說是他們一起鍾情於村上一名姑娘,王鐳跟王謝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他身為兄長,試圖成全那位姑娘跟自己的親弟弟,孰料王謝也不願讓兄長難過,拒絕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等了他們整整一年,過了二十歲還不曾出嫁,而兄弟倆也一直單獨生活,身邊不曾出現過別的女人。這件事,或許也是糾纏王鐳至今的心事。

秦昊堯從來都懶得勸誡別人,這世人有各自的苦衷難處,他哪怕洞察的清晰,也不必開口。但今日,他丟下一句,給他最忠心最得力的屬下:“兄弟情義雖然重要,但有的人若是錯失了,或許一輩子都遇不到第二個了,你想想清楚。”

“爺說的好感慨,好像親身經曆一樣。”王鐳話音未落,已然見到秦昊堯的眼神一沉,方才的鬆懈,似乎隨著他這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很快消失,再度恢複成往日的俊臉緊繃。

他失言了。

秦王看來被無意間戳中了痛處。

王鐳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隨即轉過身,走出了營帳。

錯過的人,隻是四個字而已,卻勝過任何一把刀劍能給他帶來預想的疼痛,秦昊堯望向這空蕩蕩的營帳之內,一隻白蠟燭,點亮了他的眼底,卻無法照亮他的心。

如果穆瑾寧想要報複他,是不是已經勝出了?

“娘娘,請千萬三思啊。”

皇後忍耐了足足三日,到第四天的時候,看著那一日三頓送上來的藥湯,麵色已然不是難看而是猙獰。

看著皇後娘娘別過臉去,笑容一僵,雙手已然深深陷入胸前的軟墊之內,仿佛就要瀕臨崩潰邊緣。

她在皇上麵前裝病,皇上卻要她獨嚐苦果。

她還要忍耐多久?

這些年來娘家孫家的勢力大不如前,皇後的最小的兄弟孫隴不堪忍耐牢獄之苦,他天生便是孫家最得寵的小兒子,又有皇後這個家姐撐腰,染上了不少紈絝子弟的惡習,二老念其老來得子,事事縱容,這回皇上翻臉不認人,孫家幾乎陷入一片混亂。就在昨日,孫隴在清晨撞上了牢獄的牆麵,腦袋撞破,當下就咽了氣。

他本不該死,但三十年來的奢侈浪蕩生活,將他最終折磨地無法忍耐成為囚徒的日子,在牢獄之中呆了一個月,就不堪其重,自己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本宮托人給他帶過口信,短則五年,長則七年,本宮一定能保他出來。”皇後一把抓住海嬤嬤的衣袖,瘦骨嶙峋的雙手,愈發可怖,她滿目通紅,藥湯還未喝下,但是滿心都是彌漫著濃重的苦味。她說道動情之處,更加不可自拔,不能自抑,咬牙切齒,低喝一聲,每一個字,都仿佛咬斷自己的舌頭一般決絕。“本宮一定能保他出來!他怎麼能不信本宮,怎麼能這麼快就去尋死!”

皇後望向整個沉默靜謐的宮殿,孫隴終究學不會她的一半手腕,她哪怕如今被丟在宛若冷宮一樣的景福宮,哪怕日日喝下藥湯也不願自盡尋死,哪怕再勉強也等著東山再起卷土重來的日子,隻要她還沒有被皇上打入冷宮,她就還有機會!皇上要她喝藥,她便一日不斷喝下去,否則,皇上得了一個借口,就會徹底拋棄她。

“是孫家寵壞了他,本宮也寵壞了他,聰明人可以臥薪嚐膽,二十年未嚐不可報仇明誌!而他連一個月都熬不下去……隻要能咬牙忍耐下數年,他便可以跟從前一樣風光活下去!他卻要去死!”

她的眼神之重,海嬤嬤根本不敢迎視,隻能低聲安撫。“娘娘,請節哀……國舅也隻是一時想不通,才會如此。”

“自從她進了宮,本宮就事事不順心。”皇後的眼底閃耀著些許淚光,低聲哽咽,她昨日知曉兄弟的死訊之後,幾乎是沉默了整整一天,孫隴的軟弱讓她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但心中日日夜夜積累的憤怒,她卻一股腦轉嫁到了穆瑾寧的身上去了。

她哪怕從未得到皇上的真心,但這些年來從未有人真正撼動過她的地位,讓她如此狼狽落魄。她是孫家的長女,是大聖王朝的皇後嗬!

海嬤嬤無奈至極地垂下頭,讓皇後傷心的事,是一件接連著一件,如今皇後自保也不易,白白死了一個犯下罪禍的胞弟,也無處傾訴。

“她真是本宮的克星啊,當初皇太後說崇寧是不祥的人,本宮還不曾放在心上,如今看來,當真是養虎為患。”

皇後微微眯起眼眸來,麵色詭譎難辨,幽幽吐出這些話來。記憶之中的崇寧,美麗,怯懦,嬌柔,而如今的崇寧,無疑是一朵帶刺的玫瑰,一點也不好打發。她知道了皇後也跟那淑雅的死逃不掉幹係,才會處心積慮,算計陷害她。如今哪怕沒有半點證據,她也不想再多費力氣去找所謂的證據,這皇宮之中有這麼深重的原因而跟她作對的人,也隻有崇寧一人了!

沉默了些許時候,耳邊傳來一陣倉促的步伐,皇後將目光,移向那門口的身影去,一名太監恭敬地走入內室,將一本紅色冊子從胸前取出,小心翼翼地呈上。

滿意地翻閱了兩頁,皇後眼底的笑,愈發深沉起來,仿佛是黑夜全部的夜色,一刻間被她吸入,她輕鬆地輸出一口氣來,五指一收,將這本冊子收的更緊,恨不得將其中的每一個字,都撕成碎片。“還好蒙戈死前稟明本宮的事,如今也該有了眉目,崇寧想要讓本宮死,本宮絕不會讓她如願。”

“今日宮裏頭有什麼動靜?”皇後用了晚膳,如今白日一天天更長,就快進入夏日,夕陽還未下山,見海嬤嬤來稟告,她淡淡問了句,掃了一眼,不以為然。

“莊妃讓各位後妃都去了安徵宮,似乎鬧出了不小的事。”

海嬤嬤剛從外麵得來消息,莊妃是溫和的性情,如今代替皇後行使後宮權力,能讓她都無法忍耐一向秉持的以和為貴,看來是大事。

“讓人去瞧瞧,看看哪裏的天塌了。”皇後對著海嬤嬤吩咐一句,閉上眼去,也不知道是胞弟的死讓她如此身重疲憊,還是接連幾日喝下的藥讓她愈發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