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本王收養在手下的人,要身家清白,來曆幹幹淨淨。”
眾人都知曉秦王收了楊念當義子,他養在身邊也不難,了解清楚楊念的身世,更是必要。
來曆不明的人,若是養在身邊,可不是明智之舉。
隻要一切明白,即便是穆槿寧親生兒子,他一言九鼎,將楊念養大又如何?
“郡主,那位是。”
瓊音跟雪兒一左一右跟隨在穆槿寧的身後,陪著穆槿寧走在後花園湖畔,穆槿寧望向湖中的波光,將手中的石子,擲向湖中。瓊音的聲音,卻讓她側過臉,望向遠方的身影,領頭的正是潤央宮的榮瀾姑姑,身後疾步走著的,正是端著一盆盆牡丹花的宮女,想必是將這些牡丹花運去皇陵。太後生前,是最喜歡牡丹的。
“是以前服侍太後的姑姑,怎麼了?”看著瓊音的眼神有異,穆槿寧冷聲問了一句。
“她去過景福宮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才出來的。”
瓊音壓低嗓音,她的話讓穆槿寧生了疑心,太後死後,榮瀾姑姑原本該在宮中繼續掌事,但她這一個月初,跟聖上請求,要去皇陵做事,陪伴太後,看護皇陵。
若是留在宮裏,也是最有能力的姑姑,沒想過,在宮中幾十年的榮瀾姑姑,會想到要去皇陵養老。
皇上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榮瀾姑姑要走,或許就是這兩天的日子。或許她要跟隨這一車的牡丹花,前往遙遠的皇陵,守著太後的墳墓。
對一個永遠不會進宮的人,皇後還覺得可以利用?當下,皇後找到榮瀾姑姑,到底說了什麼?
她轉過身去,靜默不語,手心還剩下一顆小石子,她緊握在指尖,湖畔的柳樹發了新芽,嫩綠的樹梢劃過水麵,此刻她眼底一片平靜,盎然春意,也讓人心儀神往。
後花園的後頭,來了三位妃嬪,正是住在青宮的三位貴人,她們宛若春日裏開的嬌豔的花朵,穿的光鮮亮麗,衣香鬢影,格外出眾。
她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望向湖畔的穆槿寧,有人眼尖認出她便是新進宮的崇寧郡主,更是秦王的妾,她們自然來了興致。
“我們那位秦王,高傲出眾,最終也是被一個女人算計了。”紅衣女子麵若銀盤,圓潤豔美,停下腳步,跟身邊的藍衣女子相視一笑,說的話,卻是格外刻薄。“人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當了一年多的夫妻,也竟然是說走就走的。”
“誰能料想得到呢?這就是一物克一物。”
藍衣女子高挑秀美,她眸光一閃,滿麵笑意,秦王那麼高傲冷漠的男人,休了沈家的女兒毫不客氣,卻會被崇寧擺了一道。
“噓,你們小聲些,若是聖旨下了,她的封位要是壓在我們頭上,看她不給你們好果子吃!”黃衣女子壓低嗓音,麵色一白,不敢得罪任何人,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子。
“隔著這麼遠,哪裏聽得到呢?再說了,我們也沒有添油加醋,說的可都是實情。”紅衣女子顯然有了些顧慮,笑意僵硬在臉上,最終故作冷靜,走向前去。
“是實情沒錯,在這宮裏頭呆久了,宮外的事,對於大家而言,自然更新鮮。”
一道清冷的聲音,劃破此刻的安謐,三位女子愣住了,轉過身去,一看居然是穆槿寧跟了上來,麵麵相覷,格外難堪。
穆槿寧噙著淺淡溫柔的笑容,目光掃過眼前的三位年輕女子,她們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進宮也不算長久,該是跟沈熙一道被選入宮來的,隻是花了六七年功夫,依舊隻是一個貴人,平日見皇上的機會也不多,整日閑來無事,身邊沒有一些打磨時光的談資,就該百無聊賴了。
“即便是添油加醋,又有何妨?若是言語能夠傷人,崇寧早已身無完膚了。”唇畔的笑意,一分不減,眼前的女人們,聽聞此言,個個麵色難看,找了個借口,就一起散開來了。
瓊音看了穆槿寧的眼色,腳下生風,疾步走到她們的麵前,伸出手,攔住三人。
“急著走作甚?”瓊音揚聲喝道,眉眼是英挺颯爽,“還沒聽完郡主的話呢。”
三人看這丫頭麵孔陌生,但言語之內,卻是強硬,她們這才想起,這位崇寧郡主的身邊,跟著的丫頭,是習武之人,有不差的身手,想必就是這個,自然更無人敢囂張說話了。
穆槿寧緩步走上前去,瓊音看穆槿寧點頭,才站到她的身後,她再度綻放笑靨,溫和善良,宛若三月春風,明媚生動。“眾位姐妹,往後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緣分,崇寧剛剛進宮,往後若是還有好奇的事,直接來問我不就得了。妄自揣測,得來的往往不是真相。”
“郡主,我們口無遮攔了……”身著黃色宮裝的女子率先開口,臉上的笑意,她的惴惴不安,更是流於言表。
穆槿寧定神細看,語笑嫣然,平靜從容地開了口,“你是……琴貴人吧,我讓丫頭攔下你們,並不是來跟你們討公道的,更不是為了讓你們難看。崇寧初到皇宮,還未去青宮見過你們,隨身攜帶的小心意,還望你們收下。”
瓊音伸出了拳頭,三個貴人隻能笑著,也同樣伸出手來接著,宮中的規矩,不管收了何人的心意,都不該當著人的麵看。
“我們往後還會再見麵的。”穆槿寧下巴一點,笑意平和,徑自轉過身子,瓊音跟雪兒一道跟了上去。
身著紅色宮裝的貴人最為膽大,看著穆槿寧等人走遠了,才攤出手心。一朵金色蘭花,躺在白嫩手心,在陽光之下,格外耀眼。
“派頭這麼大?莫非是從秦王府內帶出來的金銀?”紅衣女子擰著眉頭,格外錯愕,或許這皇宮的人誰都清楚,金銀是最可靠的,用來籠絡人心,自然也是最有用的。
“她可是淨身出戶,連兒子都沒帶出來,金銀細軟更是一件沒留……”
藍衣貴人卻低聲反駁,她倒是覺得,這位郡主並沒有傳聞之中可怖涼薄。她們都是一樣的,進宮的女人,哪裏有高尚卑微之分?
“你們收了人家的心意,就不敢說話了?”紅衣女子抿唇一笑,眼神似有不屑:“這宮裏,遲早要有一個製衡皇後的人,以前是熙貴妃,如今你們想想看,熙貴妃在何人身邊?就在這位郡主的身後。若我想的沒錯,往後便是她呼風喚雨的天下了。”
“我可不想當皇後的人,也不想當郡主的人,我隻想一個人清靜,到時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好,但弄不好,便是惹禍上身被牽累。我們隻是個貴人,如今衣食無憂,例銀雖不多,卻也夠用。”紅衣女子麵色沉鬱,卻並不開懷,冷冷淡淡丟下這一句,隨即走開。
穆槿寧沿著湖畔,走上曲橋,坐在涼亭之內,徐徐涼風吹來,她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