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保護崇寧(1 / 3)

秦王保護崇寧

趙嬤嬤布置好了飯菜,穆槿寧拉著念兒的手一道走向外堂,嬤嬤將念兒抱上圓凳扶著他坐好,雪兒殷勤地給念兒夾了不少菜肴。

唯獨瓊音站在角落,暗暗撫摸手中的佩劍,低著頭,輕聲細語:“郡主,方才我端晚膳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在院門口察看了一些時候了。”

穆槿寧不曾停下手邊的動作,耐心地舀了一口鮮湯,喂給念兒喝下:“看清楚臉了麼?”

“看清楚了,是那個跟在王爺身邊的男人,就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瓊音麵無表情地回應。

是王鐳。

穆槿寧眸光一沉,念兒含著湯匙,險些把湯匙都咬一口,她這才將湯匙抽離出來。沒想過,會是這個男人。他是秦昊堯最得力的手下,大事小事常常都讓他去辦,她的行蹤居然還要讓他來費心思看守,未免太大材小用。

瓊音眼尖手快,看人是不會錯的,可為何她還是覺得總有疑點?

等念兒吃飽了,穆槿寧領著他,走出雪芙園,院門口不遠處一抹身影在夜色中閃動,她雖不曾看清,卻不願放過這個時機,急忙開口喊住他。“王大哥,請留步。”

他轉過身來,低頭朝著穆槿寧行了禮。

男人身著紫灰色勁裝,與秦王身邊的下屬沒任何兩樣,那張端正刻板的麵容上,依舊沒有任何笑意。

“王爺回府了嗎?”她笑著問道,神色平靜,畢竟秦昊堯的行蹤,無人比王鐳更清楚。

他點頭,算是回應,隻是那雙眼依舊不看她。

“沒想過你擅長做木雕的活兒,看不出來你私底下那麼細心……”穆槿寧暗自打量著這個男人,雖然心中有些許疑惑,但似乎無法試探。

“不敢當。”他依舊惜字如金。

“念兒很喜歡王大哥做的那把木刀,每日都拿著耍,栩栩如生,比外麵買得到的還要精致。”她彎唇微笑,直視著他的身影,不改溫柔賢淑模樣。

男人有些微微怔然,卻很快恢複自若,冷聲道。“小少爺喜歡的話,下回有了空屬下還幫他做一把。”

“那就有勞了。”穆槿寧不再寒暄,望著他,微微一笑,默默走向小路。

她清楚自己周圍一定有秦昊堯派來的人,查了許久遲遲沒有結果,原來居然是忽略了這個男人。

這個,跟王鐳長得一模一樣,卻又並非是王鐳的男人。

瓊音初來乍到,自然隻知道王鐳。

王鐳在明跟隨秦昊堯左右,而這個。便是王鐳的影子,在暗處為秦昊堯做事,一明一暗,實在天衣無縫。

男人依舊站在迷離夜色之中,他深深凝望著那個越走越遠的女子身影,猝然察覺到一分詭譎,陡然掉轉過頭,走向相反的方向。

“爺,郡主發現屬下了。”

他走入書房,單膝跪地,朝著坐在書桌旁翻閱折子的俊美男人,開了口。

今日的試探,他直到方才跟自家兄長對質過,才發覺已經中了穆槿寧的圈套。王鐳擅作木工,而王謝卻並不精通,所以穆槿寧說起王鐳做的木刀,他急於在她麵前偽裝成王鐳模樣,不以為然,其實前兩日自家兄長做的,明明是一把木劍。

秦昊堯無聲冷笑,並未抬頭看他,歎息聲拉的很長,宛若扼腕痛惜。“這麼快就發現了。你回來待命,本王這兒有更重要的事讓你去辦。”

王鐳王謝這對雙生兄弟,宛若黑白無常在秦王府內出沒,可是絕無被人察覺異樣。

“是李煊大人的行蹤?”王謝問了句。

“雖然燒的麵目盡毀,但恐怕隻是金蟬脫殼,來瞞天過海的小伎倆罷了。”秦昊堯端著茶杯起身,黑眸冷沉肅殺,全無一分暖意。

“爺的意思是李大人還活著?”

緩緩移開茶蓋,他閉上黑眸,嗅著那清淺的茶香氣味,這味道讓他眉宇之間的陰霾,漸漸散去。“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日子了,本王絕不會因為這具屍體旁邊留著一塊宮內的金牌,就相信死的人便是李煊。”

“爺隔了這麼長時間才去追查,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王謝這才起身,走到秦昊堯的身邊,低語一句。

“兩個月了,等他們懈怠了,自然就會露出馬腳。”

秦昊堯抿了一口茶,眸光深沉,突地思緒分離,記得她還未嫁給他的時候,他曾經說過,都隔了這麼多年,誰知曉他依舊鍾愛的,還會是西湖龍井?

他要她別用以前的法子,自作聰明。

但,他如今手邊夜夜相伴的,卻還是西湖龍井。

“會聖上所為?讓爺誤以為李煊已死?”王謝望著秦昊堯手邊那塊金牌,蹙眉詢問。

“若他這麼做,並不合情理,此刻朝廷勢力渙散,沈家的事又鬧得人心惶惶,他沒理由將李煊這般心腹藏在暗處,而不為他分憂解愁。”秦昊堯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將手邊的茶杯,放回桌角。

“能順利帶走李煊的人,並非等閑之輩,輕舉妄動隻會遭來不測。”

李煊若是自己逃出險境,絕不可能不回京城複命,更不會將自己的母親和家人置之不理,怕隻怕。是外人所為。

他想到此處,斂眉沉默,眼底的光耀頃刻間被陰霾盡數吞噬幹淨,指腹暗暗劃過那塊金牌,猝然五指一收,將金牌緊握手心。

李煊若還活著。

會救走李煊的人,他突然想起一個。

耳畔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秦昊堯以眼神示意王謝不再開口。

“王爺,是我。”

正在此刻,書房之外,卻傳來她的聲音。落在清冷空氣之內,似乎在冬夜傳來些許溫暖,就要將窗戶上的冷意,都融化了。

她身後的,跟來個雪兒,端著紅色漆盤。“聽管家說,王爺剛回來,還不曾用晚膳。”

秦昊堯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的手,好些了?”

“並無大礙。”她的眼底,沒有任何閃爍,垂眸站在一側,看著雪兒將飯菜在圓桌上一道道擺好。

“你先下去。”朝著王謝開口,秦昊堯徑自走向屋子中央,坐在圓桌旁。

整個書房,再無其他人,穆槿寧望向他,靜坐在一側,卻沒有說任何話,隻是等待他用完晚膳,才起身離開。

他睇著她,走向桌邊,薄唇邊突地溢出一句話。“外麵風大,坐會兒再走。”

她推開門的雙手,落在半空,迎麵而來的寒風,撲麵而上,聽到他的話,她便將雙門掩上,步步走向他。

“王爺,沈家之事,據說愈演愈烈。”他翻閱著手邊的文書冊子,卻聽得穆槿寧壓低嗓音,在他身畔低語一句。

俊顏依舊肅然淡漠,仿佛沈家對他而言,他並不在意,口吻透露漠不關心的過分平靜。“外麵傳言,不過是一些小道消息。”

“沈家這個名門大戶,有兩位在疏通官府人脈,數年來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可最近才被曝露出那些罪事,未免太可疑。”她垂著長睫,並不曾細看他在文書上的批注,心中自有打算。

他驟然抬起黑眸,直直望向她陷入思緒的平靜麵龐,眼底深沉,似有斟酌:“突然對沈家的事這麼好奇?”

“王爺覺得我太多話了?”朝廷的事,女子本不該插嘴,這是王朝一向的規矩。她斂眉,斂去眼底的鋒芒,淡淡問道。

秦昊堯蹙眉看她,那雙清澈動人的眸子,此刻卻似乎隱藏著一波波的暗潮,那謎樣的光彩,卻叫人愈發不能自拔。“沈家的事,已經讓皇上焦頭爛額,不過沈洪洲是皇上多年來器重之人,若再不平息,也於事無補。”

她自然聽出了秦昊堯的弦外之音,沈洪洲對皇上而言,是一顆重要的棋子。更別提熙貴妃的父親沈玉良,是禮部侍郎,在熙貴妃進宮前便是皇上的左右臂,皇上曾經當著眾位臣子的麵,讚譽他心思縝密,辦事利落,可見對沈家的看重。若失去這兩位臣子,對皇上才是更重的打擊。

罪行被戳穿,如今有人出來替罪,將所有的事一並扛在身上赴死,這裏麵的黑白,自然死無對證了。

皇上對沈家,還真是恩重如山,仁慈寬待嗬。她轉身離開的時候,眼底全然是凜然淩厲,有罪的,卻可以保全,無辜的,也會一夜之間被覆上永無翻身之日的罪名。

皇上自然不會讓沈家再陷入是非之爭,保全他們,也就是保全他自己。

死一個跟朝廷毫無關係的沈忠,因為沈家人的身份也可以安撫百姓的憤憤不平,卻又傷及不到沈家的元氣。

從書房到雪芙園的這一路,她走的極慢,胸口一陣無法壓抑的悶痛,宛若千百條繩索緊緊鎖著心,朝著不同方向用力絞著,恨不得要把那顆心都絞碎。

翌日清晨,下了一場冬雨,屋簷下的水珠一顆顆落下,天陰沉沉的,風從窗戶吹入,讓人更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