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上好香(2 / 3)

等待趙尚撤了手,直起身子,穆槿寧眸光閃耀,瞥了一眼皇後,才冷聲問道。

“娘娘體寒,但卻用了性熱的食物,加上連日來過分辛勞,才會昏厥。”趙尚抬起眉眼,眸子不若往日清朗,不知何時,已生一片晦暗。

“怎麼會?”海嬤嬤麵色一白,喃喃自語,不敢置信,畢竟若是皇後的膳食裏出了差池,她的罪責是跑不了的。“娘娘的膳食,我向來小心謹慎。”

“海嬤嬤在宮裏頭這麼多年,對娘娘忠心耿耿,自是無人會懷疑你的。”穆槿寧凝眸,提著裙裾,悠然轉身,走向遠處的桌案。“這桌子還未撤去,我看看。”

都說皇後乃一國國母,母儀天下,平素節儉,午膳不過七八道菜色,倒也不奢侈。她眸光清絕,落在桌上每一個碟子之上,細細看著,菜色清淡,也並無任何異樣。

“郡主,這菜。”海嬤嬤弓著背,腫胖麵龐上,多了幾分不自在。

“菜自然沒任何問題。”穆槿寧嗓音清冷,取了一支銀箸,卻暗自探入那小碗的白米飯之中,撥弄幾下,默然不語。

“皇上駕到!”

穆槿寧手邊動作一頓,宮中有關皇帝皇後不合的傳聞,愈演愈烈,皇上聽聞皇後病倒,雖說晚了些,卻也不是狠心不來。

她放下這銀箸,跟著海嬤嬤一道旋身,麵對那疾步而來的黃袍男人,跪下行禮。

皇上匆匆走入內室,麵目透著一股子上位者的威嚴,一眼都不曾多看跪在一旁的宮人宮女,嬤嬤太醫,連穆槿寧,也不曾。

畢竟也是結發夫妻,幾十年了,多多少少也有一點感情吧,穆槿寧這般想著,唇角輕揚,低垂的眸光,卻隻剩下晦暗冰冷。

“皇後的身子愈發不好了,你們藥膳房的太醫,拿了王朝俸祿,一個個都是吃白飯的麼!”皇上握著皇後的手,室內光線落在他的背上,無人看得到他此刻的表情,他的憤怒,似乎更像是他的悲傷。

“的確是白飯的問題。”

一道淡淡的嗓音,不疾不徐,落在清冷空氣之內。

趙尚驀地眼底一沉,望向身畔去,此刻開口之人,的確是跪在自己身邊的穆槿寧。

皇上緩緩轉過身來,灰暗的光,落入他的眼底,他靜默不語,半響之後才朝著趙尚開口。“趙太醫,朕要聽你說。”

穆槿寧卻毫不理會,在眾人詫異目光中從容起身,垂眸低語:“崇寧的嗅覺,天生就比常人敏銳,我早已嗅到這其中的不妥。更何況如今並非有人下毒,太醫用尋常的法子,也是很難找到蛛絲馬跡的。”

再大的罪名,若沒有證據,便足以縱容對方逍遙法外。

或許她該感謝秦昊堯,是他讓她認識這一個道理。

她這是將怒火,引到自己身上去,雖然為趙尚解了圍,卻也更明白事關重大。

“好,朕就給你個機會,你若說的不好,難以服眾,你自當知曉後果!”皇上儒雅麵容,一拍床沿,眼底再無任何情緒。

“郡主。”

趙尚猝然低呼一聲,滿目驚痛,這宮裏喝的吃的,用的聞的,都可以藏著毒藥。穆槿寧這麼做,無疑是太過武斷,更是……不計後果。

隻見穆槿寧走到飯桌前,取了一雙銀箸,就著一側未曾動口的白飯,夾了幾粒,自然而然送到粉唇邊,雙唇輕啟,細細咀嚼。

“是紅果。”

海嬤嬤變了臉色,厲聲辯駁:“老奴跟了娘娘這麼多年,自然是知曉紅果這些性熱之物,娘娘是碰不得的。”更何況,紅果顏色鮮明,哪怕是切成碎片丁子,在白米中也自然會染上幾分顏色。

“應該是剝了果皮,用紅果果仁熬煮的汁水,與白米一道煮好。紅果過分濃鬱香氣,許是為了衝淡,這白米中還加了糯米的,不仔細聞,是聞不出來的。”穆槿寧說的平靜,暗中卻能察覺天子的目光,緊緊鎖住她,似是冷漠,又似是灼熱。

“在這後宮裏,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居心叵測?”天子低喝一聲,卻將眸光,轉向跪了一地的宮女。

穆槿寧雙手交握,站在一旁,嗓音清漠:“自然是有居心叵測之人。”

“皇上,若是查下去,必當牽涉眾人。”海嬤嬤深深跪著,老於世故的臉上,閃過一道複雜顏色。

皇上滿臉不悅,冷哼一聲,天子尊嚴令眾人不敢抬頭,個個屏息凝神。“你這個老奴才陰陽怪氣說什麼廢話?不管是誰敢動皇後的念頭,都該重罰,以肅宮規。”

穆槿寧聞到此處,不動聲色,默默望了身側的趙尚一眼,很快又將視線收回,麵色自若。

皇上朝著周公公開口,一臉肅然冷酷:“你吩咐下去,廚房裏所有人都逃不了,給朕好好盤查!”

等待的時候,景福宮內,一片死寂。

“回聖上,清風苑的宮女東如和彩之齋的宮女福番去過廚房。”周公公急急忙忙趕來,在皇上耳邊低語。“已經去各個宮裏帶來了。”

不過,來的不隻是這兩個宮女,她們身後的主子,一並來了。

走在前頭的熙貴妃,身著繁瑣厚重紫紅色宮裝,麵色匆匆,緊跟其後的,正是另一名嬪妃,穆槿寧乍眼一看,覺得有些眼熟。她仔細回想,正是她懷著身子那回,在宮裏偶遇對自己品頭論足暗自談論的其中一個,周嬪。

“皇上要問臣妾的人,臣妾自然要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天大的事。”熙貴妃笑語,唯獨那笑意早已退去往日的嫵媚柔和。

“你先說,今日去廚房所為何事?”皇上指著跪在前麵的東如,語氣毫無起伏。

“聖上,奴婢去給主子端了碗紅豆糖湯。”

“你說。”皇上話鋒一轉,麵色陰沉沉的,指向另一個。

“近日來主子毫無胃口,所以今早就燉了雞湯,到了晌午才去取的。”周嬪的宮女低著頭,輕聲說著。

“為了六宮之事,皇後娘娘的身子不適,臣妾聽了格外痛心,可東如自打進宮就跟著臣妾,斷斷不是這樣不識抬舉的人。”熙貴妃蹙著眉頭,笑著說道,眸光一沉,繼而默然不語。

“可隻有這兩個宮女今日中午前去過,若不是清風苑的宮女所為,那便是彩之齋的沒錯了。”穆槿寧挽唇一笑,漸漸走近她們兩步,陡然察覺到一道銳利目光,刮過她的麵龐。

“崇寧郡主,我身邊的人,手腳都很幹淨!”周嬪話音未落,已然聽到皇上生生打斷,沉聲道。

“既然不願在朕麵前承認,那就交給朱成,問的一清二楚。”

跪了一地的宮女之中,已然有抽吸聲,皇上顯然質問不出什麼,也失了耐心,起身正要走。

後宮之事,往往如此,他早已厭倦。

教給官府,嚴刑拷打之下,也並非一定能捉拿真凶。

“紅果的氣味,更重了。”穆槿寧漠然望向熙貴妃,她隻是踏前一步,卻仿佛即將踏入雷池。

熙貴妃眼底的狠厲,轉瞬即逝,麵容上的笑容漸漸變淺變淡,一刻也撐不住。

皇上聞言,也停下腳步,望著穆槿寧,遲遲不語。

“你叫東如吧,這雙手洗了很多遍,可惜你謀劃此事之前,難道不知這紅果的顏色好洗,味道卻很難除去。不過三日,必是散不去的呢?”

一把捉住其中一名宮女的右手,舉高頭頂,那手掌赤紅,已然是洗過許多次,更有指節處已經脫皮,眾人一看,更是不無詫異。

穆槿寧一看那宮女頓時血色全無,驀地鬆手,宮女癱坐在地,知曉行跡敗露,陡然轉身,眼神已然在哀求熙貴妃。

熙貴妃驀地起身,狠狠一巴掌摔向東如,嬌顏不複存在,恨得咬牙切齒:“混賬,誰讓你做這等蠢事!髒了我清風苑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