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著崇寧休息(2 / 3)

“陸子彰是什麼人?”端起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黑眸浸透肅殺,秦昊堯長聲冷笑:“有勇無謀,胸無點墨,貪得無厭,要辦他,不必拖延到今日。”

要麼,陸子彰手中藏有什麼驚人之物。要麼……一想到後者,秦昊堯疑慮更重,俊眉緊蹙:“如今他處處防著我,卻又要我去南駱,想必沒這麼簡單。”

秦王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堂堂天子,他的皇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早已有了疑心,李煊被擒,不過是一個魚餌。皇上對他袒露幾分懷疑,他就會急著撇清,衝鋒陷陣,表明忠心?可笑。

皇帝要他與陸子彰一決勝負,誰又說得清,陸子彰到底有沒有與皇上有了暗中交易,去南駱不過是陷阱,目的不是陸子彰,而是他呢?

最好的那副棺木,不一定是裝著李煊的屍體,也可能是他的。

不過是個局中局罷了。

他善於抽絲剝繭,不願放過任何疏漏,否則,他絕不能夠爬上秦王位置,皇子中年紀輕輕就夭折的,並不是沒有。

要想宏圖大展,先要在重重殺機中活下來。

但今日他自然不能推脫,將計就計,才能看出誰才是幕後指使。

“主子,三千將士便足夠?”王鐳的意思,秦昊堯自然清楚,若是南駱還有左右夾擊,三千的數目,隻是捉襟見肘的窘迫。

“不急。”他揚手,製止他再多言,如今皇上就在背後看著他,無論南駱迎接他的是多少敵人,他隻能帶三千人去,才能打消皇上的疑心。

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皆為下下策。

過了兩日,天總算放晴了,念兒越來越活潑,不滿於在屋內走動奔跑,整日纏著她要出去。穆槿寧便在今日午後,彎下腰,牽了他的手,在花園走動。

給念兒換了一身紫色簇新的秋衣褂子,穆槿寧以玉梳為他梳著長度還未過耳的柔軟黑發,給他剛剛穿好布鞋,他已然等不及就走開了,小小的身子躲藏在花圃中,從地上拾了一朵被暴風雨打落枝頭的秋海棠,咯咯笑著,給穆槿寧獻寶。

“娘……”

她笑著走近念兒,默默俯下身子去,從他手中將那朵秋海棠接了過來,放在手心,不疾不徐問了句:“這是花,好看嗎?”

“花……花……”念兒笑嗬嗬點點頭,重複念了兩遍,很快就又笑著走到另一處花圃去,如今孩子離開了婦人,走路雖有磕磕碰碰,卻也自如許多。

“我小時候,也是跟念兒一樣,生性愛笑的。”起身,待雪兒走近她,兩人一道笑望著在花圃中奔跑的念兒,許久之後,唇邊才發出這一句感慨。

“當然了,是郡主的兒子嘛。”雪兒笑彎了眉眼,還是不放心,走向花圃勸道:“小少爺,你慢些,可別摔了跤。”

穆槿寧不過失了神些許時候,已然聽到一道帶著怒氣的呼喊:“呀!王妃的新繡鞋。”

她急忙提著幽藍色裙裾,漠然走了過去,淡淡睇著眼前的來人,正是沈櫻跟代兒。穆槿寧瞥視一眼,已然清楚是念兒貪玩,滿手汙泥弄髒了沈櫻的繡鞋。

雪兒低著頭跪在一側,緊緊拉著念兒。一直住在偏院,從未見過沈櫻,孩子被代兒訓斥一聲之後,無所適從,更想著要去找自己最親昵的人,尋求庇護。

“郡主也在這兒啊,天難得不下雨了,都想出院子走走,憋在院子心都悶了。”沈櫻端詳了穆槿寧一眼,她並未強顏歡笑,容顏上浮著淡淡的漠然,彼此不用偽裝笑容,更來得輕鬆。

她淡淡一笑,寒暄是做給外人看的,此處就她們幾人,沒有偽善的必要。

沈櫻見她但笑不語,胸口嫉恨更重,隻是依舊淺笑著俯下身去,仔仔細細打量著藏在代兒身後的男孩,孩子生的可愛,眉目清晰明朗,眼瞳清澈明亮,幹幹淨淨,穿的華麗,若是外人不知,還當真這位是秦王府內的小王爺。

“真難得會看到你們母子。”

穆槿寧蓮步向前,朝著念兒伸出一手,握住他,隻聽得沈櫻嫌惡地低語一句:“這孩子可沒什麼膽子,藏著躲著怕什麼?”

“隻是沒見過生人,怕生而已。”穆槿寧粉唇輕啟,這才鬆了手,不再牽著念兒,任由念兒抱著她的長裙。

“的確生分。”沈櫻冷淡一笑,將眸光從念兒的身上移開,定在穆槿寧的麵容上。她自然不知,穆槿寧從來不是絕美之姿,如何魅惑王爺,讓向來冷漠的王爺居然因為穆槿寧,與自己反目?對眼前這一對母子,她隻有厭惡,並無同情。

不理會沈櫻的冷嘲熱諷,她不清楚自己會在王府待到猴年馬月,但隻要她還活著,念兒絕不會認賊作母。她垂著眼眸,手掌輕輕撫弄念兒的黑色短發,唇角含笑,一派慈母模樣。

“靜下來想想,也不知這個孩子長大後,該如何稱呼我。”沈櫻低頭,塗著粉色蔻丹的右手,默默覆上念兒柔嫩的麵頰,想著這幾個月來,自己遲遲不能懷有身子,指尖不覺更用力氣。她幽幽低歎一聲,不屑就在口邊:“叫娘親吧,我與他沒有任何血親。”

生生打斷她的話,穆槿寧眼底清冷,字字清晰。“念兒隨我,自然叫您王妃。”

沈櫻微微怔了怔,沒想過她會這麼說,一抹怨毒,瞬間不複存在。

“也好,你也不會強求他叫王爺爹吧。”她急於讓穆槿寧,將這個孩子,當成是外人。

穆槿寧抬眸,隻是淡淡一瞥,便能察覺沈櫻的用心。她笑,及其淺淡的笑,全然沒有一分懼怕。

“那也得王爺肯不肯呢,王妃。”代兒在一旁多嘴了一句。

“你大可放心,這是我的孩子。”將念兒從沈櫻的掌下奪回,穆槿寧的嗓音之內,已然滿滿當當盡是冷意。

沈櫻怒不可遏,話鋒一轉,說話更加難聽:“對,你一個人的孩子,不過,一個人怎麼生的出來孩子?”

穆槿寧陡然逼近一步,滿目淩厲,在沈櫻耳畔,低語一句:“在孩子麵前,王妃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京城所有人,都很好奇,到底他的爹,是個何等樣的人……”沈櫻側過臉,凝視近在咫尺的這張麵容,冷冷發問。

“王妃也好奇麼?”穆槿寧聞言,卻沒有一分的惱怒,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好奇的話,會告訴我?”沈櫻眸光一閃,蹙眉凝眸。

“太好奇。”頓了頓,穆槿寧眸光頃刻間熄滅,清澈眸子幽深似海,說完這一句,驀地抽身開來。“會害死人的。”

她轉過身去,雪兒也連忙拉著念兒就往回趕,隻留下沈櫻麵色難看。

沈櫻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穆槿寧還未走遠的身影,咒罵出聲:“你看看她!還未為王爺生兒育女就如此張狂,若當真生下一兒半女,還不要奪了我的王妃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