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寧卻五指一收,搖了搖頭,藏入衣袖之內,再度朝著宮門走去。
一進雪芙園,雪兒急忙將門關上,將燭點亮。穆槿寧打開那張信,湊到燭光之下,細細地看。
字跡歪歪扭扭,稱不上有力,更說不上娟秀,若不是刻意為之,便是那寫信之人,根本無力寫字。
她眼眸一沉,將信上內容,在心底讀出。
讀完這封信,穆槿寧身影一晃,麵色慘白如紙,落款處,是如意二字。
她猛地將信紙探入燭火上,親眼看著這封信被燃燒成灰燼,飄落在桌角,才扶著桌子,坐在一旁,一動不動。
你不知道自己是在為虎作倀麼?
她似乎聽得到如意,用及其冷淡的嗓音,逼問自己。
你都中了他們的計了。
如今也隻能將計就計。
她需要如意。
這宮裏的任何人,不過為自己找借口,是不可能說出真相的。
但她看到如意這封信的時候,如意應該早已與她陰陽相隔。
寥寥數字,卻說出大半不為人知的真相,這封信隻能藏在她的心裏,決不能留在世上。
聖上當年宮內再遇那淑雅,舊情又燃,隻是淑雅決裂拒絕,龍顏大怒,動念強求入宮,不得,為保一家,淑雅以死明誌。
當年,如意跟在皇後身邊,前往郡王府的時候,親眼看到淑雅的死狀,察覺不是急病,而是服下了劇毒砒霜。
她的手,緊緊攥著那封信留下的灰燼,仿佛火焰還不曾熄滅,在她的手心燙著。穆槿寧的眼底,像是要流出血來的通紅可怕。
娘不是病故,而是被逼死的。被太後,皇後,皇帝,被他們一個個逼死的!
被秦家皇族逼死的!
喝下砒霜的時候,等待死亡的時候,她該多痛苦啊……單純的夫君,年幼的女兒,她不想舍棄,卻隻能舍棄。
隻是不想讓他們父女,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他日聖旨一下,就什麼都來不及了。唯獨她死了,聖上才不會追究,才會放過一馬。
穆槿寧緊緊咬著唇,五指深深陷入圓桌邊緣,用力之深,讓指甲都崩裂,十指連心,痛瞬間蔓延到周身。
胸口的負重,幾乎將她壓成粉末。
她如何知曉了真相,還要留在這裏?
她如何可以心甘情願成為秦昊堯的女人?
但她又如何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皇帝的苛責冷漠,皇後的偽善深沉,太後的仁慈假麵,都讓她如何吞得下去這一口氣?
她當然不能為虎作倀,否則,娘親死的太過冤枉。
另一邊的錦梨園,卻也不曾熄滅燭火,屋子內燈火通明,沈櫻坐在床頭,麵色陰沉。“討喜不成,反遭厭惡,到底誰讓你這麼快嘴的!”
代兒跪在床前,低著頭,哭聲說道。“奴婢也是見王妃頻頻嘔吐,以為是有好消息了,才會去叫王爺來的。”
誰曾想過,大夫把了脈搏,卻說是沈櫻胃氣滯留,隻需要調理一下,就能痊愈。當下秦王的麵目生冷,雖不曾發怒,卻也一字不說就拂袖而去,徒留滿室尷尬。
“你以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王爺動了氣,最近難道還會來我這兒麼?都是你這個蠢貨壞的事!”沈櫻狠狠瞪了代兒一眼,別過臉去,“我懶得動手,你給我自個兒掌摑,什麼時候覺得反省了,再停下來!”
代兒聞言,即便滿腹委屈,也隻能伸出手,重重掌摑自己的臉,清亮的掌摑聲回響在安靜的屋內,直到打了十多個巴掌,沈櫻才轉過臉來。
“出去,別吵了我歇息。”
操之過急,討不到便宜,反而錯失良機。實在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