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喜歡的,便是崇寧的名字與他的聯係在一塊。
他突地按住她纖細的手腕,冷冷打量,她被這毫不憐惜的疼痛驚醒,方才的迷霧也漸漸消逝而去。
他的手,停下來,她的衣裳解開大半,肌膚如雪,細膩如玉,若隱若現的春光更顯誘人。
她是如何容忍別的男人,除他之外的粗糙手掌,劃過她嬌嫩如花的麵頰,拂過她細膩如玉的雪肌,觸碰她敏感如水的粉唇,繼而,她又是用何等的心情,獻出自己最完整最美麗最清白最單純的身子,而在別的男人身下愉悅,還是……她也會哭泣,或是忍著慟哭的悲傷情緒,完成最無助最無奈的蛻變?
他驀地抽身下床,披上外袍,冷漠用背影麵對她,全然不說話。
他即便厭惡,腦海也隻有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帶著塞外男子最通俗的特征,粗狂勇武。他無法想象那樣的男人,如何對待纖細嬌柔的她。
被當成是貧賤的百姓,當成無人庇護孑然一身的女子,誰也不會知曉她曾經的身份,或許她遭遇到的,是更無心更隨意粗暴的對待。那個占有她的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會真心嗬護寶貴她?塞外的蠻夷,據說從來都將女人,當成是牛馬,生兒育女的工具。
那個男人,怎麼會知道,她會是王朝的郡主?
飄忽如夢。
她的腦海空白,已然明白那是最大的拒絕。
就像是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不,比一巴掌還要痛,還要難過,還要煎熬。
不遠處的紅燭燃燒下去,像是在她心頭燙著燙著,燙出來一個大洞,都彙成血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了口,說了話,讓她聽到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吐納。“走了。”
她好像熬了一年那麼漫長。
她好像被惡魔掐著脖子,驀然無法呼吸,憋得好難受。她緩緩坐起身,雙手緊緊扣住鮮紅的喜被,不想流露自己的緊張忐忑。
沉默了許久,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用過分的平靜,對那個俊長背影,那麼說。
“王爺,如果你後悔了,還來得及。”
愛欲嗔癡,也不過一念之間。她苦苦一笑,眼底一片驚痛:“明天一早,妾身就去請求老祖宗,說會離開王府。我們這樣下去,不過勉強彼此,是決計不會有好結果的……”
“夠了!”他冷笑一聲,驀地掉轉過頭,再俊美的麵孔,如今也因怒意而猙獰。“你恨不得馬上就走出王府,去南駱見李煊吧。”
她愣住了,張了張口,卻完完全全半個字都吐露不出來。
“皇後遲早要召你進宮,不過,閉好你的嘴,別多話。”
她卻還是麻木地坐在原地,冷意早已冰封她周身,她隻是跟木偶一樣聽著,卻全然失去思考的力氣。
他重重甩門而去。
直到她再也聽不見他滿是憤怒的腳步,她整個人沉浸在冷寂之中,緩緩伸出手去,才發覺自己的手,發白的冰冷顫抖。
她默默提起那錦被,將自己全部包圍,仿佛給自己鑄成一座城牆。但還是無法控製,冷意從每個角落,襲擊著她,不讓她好過輕鬆。
她仰起臉,望向窗外濃重夜色,茫然若失,眼底再無往日神采。
她不知,這一夜,他們的新婚花燭夜,要如何熬到天明。
她更不知,她跟秦昊堯的將來,要如何熬下去。
他何必為難他自己?
她都死心了,她都放手了,她都割舍了,他為何還要把兩個無緣之人,捆綁在一起過一輩子?
人,不是應該朝前看,不是應該活得豁達一些嗎?
她惹惱了他,阻礙了他,就非要用餘生,來補償他嗎?
與他與己,又是最好的結局嗎?
她的腦海混亂一片,全部是疑惑,隻是她的眼角流下來多少淚水,她也毫無知覺。
她都不要幸福了,也要付出這麼慘重代價麼?
她預見,未來的路,漫長而艱辛。
可,她要離開,他竟也不許。
她默默閉上幹澀的眼,將蒼白小臉埋在雙膝,等著等著等到心慌,再累再困再乏也無法安睡。
她隻能哼唱出那一首童謠,隻是哼到一半,猝然麵色死白,赤著足跑到屏風之後,扶著金盆咳嗽嘔吐,直到吐出發苦膽汁,才無力癱坐一旁。
那個詛咒,應驗了。
她不會愛了。
連偽裝愛的能力,她都失去了。
他們錯過的,迷失的,又豈止是一個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