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高燒不退,不比成人,幾日幾夜可如何挺過去?”穆槿寧的眉頭緊皺成一團,念兒出生一年多來,鮮少生過病,這回真叫她亂了陣腳。
“大夫你先去京城其他鋪子問問看,無論多昂貴,也要幫這個忙。”穆槿寧從袖口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轉身放入雪兒手心,萬般叮嚀。“雪兒,你也跟去,別心疼銀子。”
送走了大夫與雪兒,她再度走入屋子,秦昊堯也安靜隨行,腳步停留在門口。
屋中光照還好,他不難看清屋內簡樸的擺設,跟一般女子的閨房相比,更像是落腳的歸宿而已。她俯身,坐在搖籃之外,焦急望著搖籃中的孩子,一手握住孩子的小手,心急如焚,慌作一團,落下熱淚來。
猝然耳邊傳來穩步走近的腳步聲,她驀地抬起眼眸,卻不曾想過會見到他。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張抬起的小臉,淚眼婆娑的淒楚,是他第一回不曾懷疑她,那實在不像是矯揉造作。長睫毛之下的黑眸之內,滿滿當當全是波光水霧,在他麵前多難堪多痛苦甚至大病一場全然無助的時候,她都不曾掉下眼淚。但如今,她的兒子生了病,她卻難以壓下內心的著急和慌亂。
她的脆弱,毫無掩飾地呈現在他的眼下。
她再怎麼想趕他走,但別於身份,她還是隻能扶著搖籃邊緣,站起身來,要給他行跪禮。他探出手去,阻止她行禮,隻是冷冷說了句。“明早之前,本王會派人把龍藤果送上門。”
穆槿寧聞言,微微怔了怔,無論他跟自己有多少爭端,但此刻,她自然是感激他的。畢竟他身為一朝王爺,手邊的人脈力量,都勝過她孑然一身太多太多。
她的心底湧上一股熱流,無論他傷害過她多少回,她如今卻願意虔誠為他下跪。
在她最倉皇失措的時候,他可以幫她一把,幫念兒一把,幫他們一家解決燃眉之急。
他睇著她動容的眼眸,察覺的到她無法言語的感動和欣喜,這樣的情緒點亮了那雙本該靈動美麗的眸子,使得整張臉,都愈發明亮動人起來。
她安靜地坐著,他沉默不語,彼此都找不到話語來交談。她以手背擦拭眼角未幹的淚痕,說服自己平靜下來,掏出一塊白色絲帕擦拭男孩額頭上的汗珠,她緊鎖的眉峰始終未曾舒展開來。
“叫什麼名字?”秦昊堯第一次看到這個孩子,說實話,她的兒子樣貌輪廓生的很好,長大之後或許也是名美男子。興許是男孩跟娘親長得相似,才不曾長得醜陋。他不冷不淡地開了口,似乎不過隨口提及。
“楊念。”穆槿寧柔聲回應,不曾察覺他的眼波一沉。
那個男人,姓氏為楊。
他的眼底驟然染上幾分怒意,更顯陰鶩深沉,還不等他開口,這時男孩睜開眼睛來,他驚覺,那雙眼與穆槿寧有八九分相似。
秦昊堯突地不想再逗留片刻,轉身離開。穆槿寧放下手邊的手帕,眼神黯然,朝前走了兩小步。“王爺,您要走了麼?”
他將這句話,當成是挽留,停下步伐,稍稍側過臉,也不知在等待什麼。
“多謝王爺雪中送炭,這般的恩德,崇寧無以為報……”她默默垂下眼眸,黑發無聲劃過肩頭,垂在胸前,無聲無息的嫻靜,居然暖熱了人心。
“你自然可以回報本王。”他收回了目光,再度轉過臉去,直直望著眼前的天空,薄唇邊溢出四個字。“隻要你想。”
她呆在原地,視線鎖住他越來越遠的挺拔身影,胸口一片熾燃,仿佛要將麻木的身體,都燙出一個大洞來。
喉嚨緊縮,她薄唇顫動,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