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別過俊顏來,眼神深沉莫名複雜起來。太後說的沒錯,崇寧。是他不要的東西。
早已拋棄的東西,那就對他不具任何價值,更不值得他在她身上,花任何一點時間。
太後垂著眼眸,套著金色指套的五指,緩緩拂過那紫色蘭花花苞,語氣一轉。“哀家給她找了個好人家,其實不光光是為了她,還有,為了你啊。”
“為了兒臣?”他重複這一句,更覺可笑。
太後的眼底,溫和不減,徐徐道來。“這些年來,崇寧不一直都是你的心病嗎?成全了她,你才能順心順意,一帆風順。”如何崇寧過了三年的苦日子,還不能回頭是岸,那進宮的那天,她就會徹底摧毀崇寧。昊堯的路途上,不能再有這顆絆腳石。
秦昊堯冷嗤一聲,眉頭緊蹙,全然沒有愉悅表情。“母後,你為兒臣著想的,實在是多。”
聞到此處,太後眸子一沉,一拍桌案,狠狠斥道:“你這是什麼話!難道哀家這一番苦心,還錯了不成?”
“哀家是為了秦家著想,更是為了你著想,到頭來卻換來了什麼?是相信一切都是值得,才會大費周章,難道連你都不能理解?”皇太後沉默了片刻,周遭的空氣已然冰冷壓抑,她的語氣驟然淩厲起來,金色鏤空指套重重擊打桌案一角:“你拖了這麼些年,即便不為自身,為了你那秦王的頭銜,也要盡快娶了沈櫻!哀家可不想活著的時候,還要聽別人拿秦家人的瑣事來嚼耳根子!”
“好。”
他冷笑一聲,咬緊牙關,擠出這一個字,麵色生冷。
“秦家的名聲,母後想要保全吧。”他再度坐回太後身邊的位置,一張精致的矮腳桌,橫在兩人中央。兩人默然不語許久,秦昊堯平息內心的情緒,最終才開口。
太後轉過臉,淡淡睇著他,恨恨說道:“那是自然!”
他直直望入太後的眼底,每一個字,都更顯低沉黯啞。“昨夜,她就在兒臣的王府,就在兒臣的床上。”
他這一句,這已然是在火把中,摔了一碗酒,火光四溢,仿佛就要將整個宮殿,燃燒殆盡!
“她?”太後麵色一變,沉入秦昊堯那雙黑眸之內,卻隻見他愈發鎮定自若,根本不像是心虛的假話。
秦昊堯早已下了決定,雖然他很清楚,他並非甘願,或許一時衝動,但。他的理智,早已偏離身體。
“沈櫻?不可能啊,她不是跟著熙貴妃住在錦花殿……”太後燃急了花白的眉,隻是越說越下去,越是心慌。
仿佛猜到了什麼,太後驀地手一抖,指尖的茶杯都險些碰倒。
“穆槿寧。”他越是決絕,越是平靜。這三個字,他已經三年不曾念過。從不覺得她匹配的上這個難得的好名字,但如今,他念著這名兒,眼前卻也浮現她的麵容。
曾經有個聲音,藏著清澈的笑,在他麵前說,她是生在木槿花開的時節,他卻想,她就像路邊野花,即便豔麗多彩,卻也脫不了膚淺惡俗。
太後微微怔了怔,臉上血色流逝大半,仿佛一瞬間,呈現出了迷惘的老態。她不敢置信,秦昊堯會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好啊……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是。”他說,不帶半分動搖。
“這就是秦家的好子孫!你這麼做,是什麼都顧不了了!”太後猝然大笑出聲,恨得咬牙切齒,指著眼前這個男人,用盡全力甩了個巴掌。
他沒有躲避,就這麼生生承受一巴掌。
尖利的金色指套,劃過他的麵頰,兩道血痕畢現,頓時冒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