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婚(2 / 2)

穆槿寧也隨之望向門邊的方向,不經意掠過那身影,手中的筷子一滑,險些要落下地去。

她的麵色,攸的繃著一縷死白。

“皇兄,我來晚了。”

那人聲音低沉而有磁性,不用揚聲,已經無法阻止眾人對他的注目。

他總是如此,獨來獨往,卻又引來他人熱切關注。

穆槿寧的心,突地變得複雜糾結,明明太後說過秦昊堯有事不能前來,怎麼會風風火火趕來?

還是……這些隻是太後的安排,不過要試探自己,是否已經對秦昊堯死心?

他從來都是秦家王族的風雲人物,太後給她一個新的機會之前,總要確定她決計不會重蹈覆轍。

也算是一種交易吧。

她苦苦一笑,心中坦然許多,才緩緩抬起眉眼,用清亮清亮的眸子,對著不遠處的那個男子。

秦昊堯環顧一圈,不費力氣就發現了穆槿寧的存在。

畢竟她身處的位置,想讓人注意不到她,也難。

今日的她明顯跟宮外不同,是經過精心打扮的,蒼白麵容上有著胭脂的點綴,氣色很好。發髻是宮內受歡迎的滿月髻,從腦後留下一縷長發,繞過脖頸,垂在胸前,黑發上綴著兩把白玉梳,莊重雅致的很。她身著翠綠色的宮裝,脖頸處圍著太後賞賜的軟皮毛,白絨絨的皮毛襯托的她愈發嬌俏。一顆碧玉珠子鑲嵌在乳白圍脖中央,隱約散發幽綠光耀。多了幾分貴氣的她,似乎才配得上崇寧兩個字。

她果然還是改不了,愛慕虛榮的老毛病。

他居然曾經誤以為,她至少會學著收斂一些。

他直視她的瞬間,她也迎上他的目光,不再避讓。眼底沒有楚楚可憐的神色,也無往日熱切赤忱。

她的雙目之內,一片清澈,不,是過分清澈,完全不存任何情緒,他觸及不到她的內心。

以前的她,心目中的想法,總是表明在麵容上。他不用費心去看,也很難不知道。

但如今,她突然陌生,更顯遙遠。

她就坐在太後身旁位置,就像是當年,她成天圍繞著皇後轉沒什麼兩樣,但一些無法辨明的感覺,卻又在空氣中滋生蔓延。

改了靠山麼?

他在心底,冷嗤一聲,一手提起衣袍,宮人早已搬來新增桌椅,他麵無表情地坐下,宮女連忙給他的銀杯中,斟滿美酒。

“行宮再有一個半月,便能大抵完工了,皇兄。”

秦昊堯開了口,俊顏上的淡淡疲憊,傾入穆槿寧的眼眸中,她的心無意間被刺痛,他如今的位置,也絕非飛來之物。她還依稀記得,他天性聰穎,卻也因此而與皇帝更多嫌隙。雖是兄弟,卻也生疏了很多年。

人人都道他是因為被太後撫養才獲得如此紅火的地位,殊不知,他也不是遊手好閑,平白無故享受這些榮光。

她迷戀他的那些個年頭,誰又說得清為何在他身上移不開目光,莫非她以為他與自己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同樣的孤獨嗎?

“你來的真是巧了,有件事本宮不得不說了,往日你推脫公務繁忙,這回可逃不了了。”皇後噙著笑,語氣輕鬆說著笑。

“娘娘,我身上又有何事需要你費心張羅了?”秦昊堯直覺皇後自然要提的是穆槿寧的事,兩倍暖酒下肚,緊繃嚴峻的表情舒緩些許,毫無溫度的笑容掠過眼底,全然不以為然。跟皇帝的關係從不熱絡,更別提這個皇嫂國母了。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本宮就來當一回紅娘,挑明了說吧。”皇後的視線掃過殿堂之下的幾位臣子,短暫落在胸有成竹的沈大人身上,她溫潤的嗓音劃過半空,清亮直接。

穆槿寧抿著唇,坐的端正,用心聆聽著,第二回聽到的時候,似乎也就平靜許多了。

她擦淨了雙手,將麵前盛放著的柑橘剝皮,一瓤一瓤剝開了,整整齊齊攤放在白玉碟子裏,默然不語送到太後的手邊。

太後夾了塊柑橘,送到自己口中,潤了潤喉嚨,看穆槿寧默不作聲,下一刻就開了口:“沈櫻這孩子,哀家也看著跟你般配,今兒個沈大人也在場,不如就早些把這事定了吧。人家姑娘也快十七歲了,沈大人,你可真心著急了吧。”

秦昊堯右手執著的酒杯,驀地停下來,方才的酒液停在喉嚨,突然熾熱火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