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

“這樣會不會有些太倉促了?”九華山的掌門問道。

封霸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千芷鳶準備得這樣完全妥當,又怎麼可能錯過了今天的大好機會?所以這些質疑和不讚同都是沒有意義的。就算是問了,她也必定會有自己的說辭。

“洛掌門不必擔心。葉家執掌武林多年,雖然家父去世,但是畢竟葉家還有人在,這點能力還是有的。大會會有序的進行,會做到最公平公開公正。”千芷鳶說道。

其他的掌門都皺著眉頭,顯然還是有話說的。

“其實各位叔叔伯伯的擔心芷鳶很清楚。可是事發突然,一來,現在家父身死,武林盟主之位空缺,沒有一個掌權的人,武林的秩序就不能保證。二來,經過荒城一戰,許多武林同道都痛失至親,每個人都有重要的事情處理,若是將此事一拖再拖,恐怕會耽誤了門派中的大事,要再聚集也不好聚集了。三來,多武林同道誰知道鬼城這一次不能完全剿滅中原武林會不會乘勝追擊呢?若是沒個人帶領,恐怕隻會亂作一團,這樣的局麵,誰也擔待不起,各位掌門,你們說,是麼?”

千芷鳶說得有理有據,頭頭是道,說到後麵,不少掌門已經臉色微變。若真的是有任何差池,恐怕誰也擔待不起。可是武林盟主就這樣草率決定,恐怕很多人心裏也不服。

千芷鳶淡淡的在眾人的麵上掃了一眼,她自然看得出眾位掌門的心思,於是她又說道:“當然,事出突然,太過草率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當下亂,需要解決,但是也不能隻顧眼前不顧身後。所以芷鳶鬥膽提議,這一次的武林盟主選拔,隻是臨時選拔,任期隻有一年。一年之後,待各門各派準備充足,整個中原武林緩過氣來,元氣恢複了之後,再重新正式選舉武林盟主。”

她此番話說完之後,各大門派的掌門又不免臉色微變,但是這一變卻又是變得輕鬆了一些,抵觸的情緒顯然低下去許多,讚同的情緒步步高漲。

確實千芷鳶這番話厲害都交代出去的同時,又給了大家一個能夠接受的期待。

殷震方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千芷鳶一眼,最終歎息一聲,也不知是福是禍。千芷鳶表現得太過漂亮了。

他會支持千芷鳶,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他卻未想到,千芷鳶並不隻是想要幫葉家渡過這一關那麼簡單,在她沉靜的眉眼之下,隱藏著一顆更大的心。

他自認閱人無數,但是卻是頭一遭,看錯了這個小外孫女。小時候的千芷鳶聰明伶俐,果斷勇敢。上一次在武林大會見到她的時候,她情況很被動,但是也沒給人太欺負了去。卻不想,他的小外孫女心思要深沉得許多。

他想看走眼的,絕對不可能隻有他一個人,他微微偏了一下頭,看了看封霸,封霸的臉色很不好,但是卻還是很鎮靜。

也難怪他臉色不好,封霸如此深的城府怎麼會看不出千芷鳶的野心,一年之後重新選盟主?以現在的形勢看,若是今天真的讓千芷鳶奪得了大權,那麼一年時間,足夠她將所有的大權獨攬了。那個時候,這個盟主還有可能換得成麼?

聰明人很容易看得出來,但是武林中人大多數是莽夫,看不出背後的用意,隻覺得這主意是相當的好。

千芷鳶滿意的看著其他人的反應,然而表情卻不動聲色,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尹清畫看著千芷鳶,她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千芷鳶像是覺察到了一般,將頭稍稍的往尹清畫的方向偏了一偏,尹清畫本來還以為可以和她對視一眼讓她看到自己的笑意呢,卻沒想到,千芷鳶的沒有看往她的方向。

尹清畫有些失望,但是想起她心中的那事情來,她還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尹清畫的反常千芷鳶怎麼會注意不到,她心裏有疑惑,已經讓樓花語去查了。

千芷鳶露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容,她說道:“既然各位掌門都同意了,那麼現在請大家跟我移步比武台會場吧。”

千芷鳶走在前麵,將所有人都帶在身後,朝著已經布置好的比武場走去。比武場的不止本就不難,兩年前忽然改主意在行知山舉辦武林大會的時候,葉家的人畫了三天時間就搭好了,如今也是一樣。

進入比武場之後,千芷鳶說道:“剛剛芷鳶已經命人將之前大家推舉的人的名字記錄了下來,在這裏重新再給大家念一遍,若是有所遺漏的,或者是有異議的盡管提出來。原則上參加選舉的人是需要有功績,若是沒有功績,那便不要推薦了。”

身邊的人將記錄下來的名單念了一遍,其中包括了四位老家主還有三大門派的掌門,以及林林總總大約二十餘人,唯獨沒有千芷鳶的名字,她不是不把自己記錄進去,她的名字必須要由一個德高望重的人提起才能夠彰顯她的重要性。

“咦?我聽著這麼多人,怎麼少了一個才德出眾的人啊?”殷震方豈會不知道這裏麵的門道,於是他故意提起來。

齊鳴皺了皺眉頭:“我倒是沒想到什麼人漏了。”

葉問天是千芷鳶的爺爺,他不好開口。

“怎麼會沒漏呢?親手將這整個大會舉辦得這樣穩妥的小芷鳶可沒在名單上啊。”

封霸知道其中的意思,既然不能阻止,那他就順水推舟一把,之前針對她的種種,若是讓有心人看了去,會說他總是跟一個小姑娘過意不去。如此一來,他會更落得德高望重,心胸寬廣的名聲,何況萬一千芷鳶若是當上了,在外人眼裏,起碼他還是她的恩人。

雖然他篤定的認為,千芷鳶一定不會贏,這個小姑娘即使再聰明,小小年紀,武功又能夠高的到哪裏去?難道比她大了一倍的這些江湖老人,還比不上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說到底,封霸還是輕視千芷鳶,而且心裏一直懷疑著她今天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葉問天教授的罷了。又或者,她根本就是葉問天的一顆棋子。

她這一提出,立即有人出來質疑了。剛剛秋單紅在千芷鳶這裏落了個不是,她想要找回這個場子,於是她說道:“剛剛葉姑娘也說了,當選盟主的人首先要有德,有德的表現就是要有功績。我倒是不知道公子襄的小徒弟,葉盟主忽然冒出來的女兒有過什麼功績。”

秋單紅這“忽然”一詞用的格外的針對。

千芷鳶笑笑,原以為秋單紅是個老人了,總是懂得審時度勢的。然而她現在才清楚玉麓閣怎麼會教出衛仙柳這麼一個徒弟,原來她自己也是個腦殘。

千芷鳶抿著唇,並不說話。她若是開口了,那也隻是落得自己給自己辯解的印象。質疑葉家血脈,最有權說話的就是葉老爺子了。

“我以為秋掌門是江湖上難得的明事理女子,卻不想秋掌門當著眾人的麵說出這樣的話,讓我這個做長輩的,有些心寒啊。”葉問天果然開口了。

秋單紅一顫,臉色變了。千芷鳶她不怕,葉老爺子可就不同了。在看看周圍似乎沒人要出來幫自己,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姿態。

“芷鳶是我葉家的女兒,若非如此,她又怎麼會出來主持她父親的喪事,她又怎麼有權代表葉家舉辦這個武林大會?秋掌門這話,是在質疑我葉家嗎?”

秋單紅臉刷的一下,煞白了。

“自、自然是沒有的。”

葉問天並不說話,隻是將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了去。在場的質疑千芷鳶的很多,不相信不服她的人也很多,但是身份擺在那裏,靠山擺在那裏,隻有愚蠢的人才會這樣出頭。

“不過對於小芷鳶功績一事,我倒是要站出來給她說說話的。我記得當初在荒城關口,是她一人阻止了公子襄和葉盟主的對戰,保得他二人性命,又勸退了武林同道吧?不知這個算不算功績?”殷震方臉色不變的說道。

這豈止是算功績,武林中能夠一次立下這樣功績的人屈指可數,又是女子的,還能夠有幾個?

他此話一出,眾人便沒有了異議。雖然不喜女子做主,但是如玉麓閣秋掌門這樣的女子掌門參加武林大會的選拔也是極為平常的事情。不過因為從未有女子擔任過,所以他們並不太擔心。

“豈止啊?不知大家可記得以前北牧和天極的戰役?那一戰北牧打敗,現在已經滅國了。”這聲音是從齊家的地方傳出來的。

如此熟悉的聲音,千芷鳶抬起頭朝著那邊看過去,便看到齊林揚著頭英姿勃發的模樣。眾人隻知道齊家的小孫子被母親帶走,很少露麵,如今也隻是第二次見到他。比起兩年前比武的時候,他有沉穩了許多,他長得本身就十分的英俊又帶著英才的傲然之氣,讓人不覺讚歎。

隻有千芷鳶看得出來,齊林雙眸中的翻湧,壓抑著痛苦之色。想起齊林,千芷鳶便不由得想起曉月,齊林在此,曉月呢?他這神色,恐怕……

隻是一瞬,千芷鳶立刻就收斂了心神。

“當時北牧用蟲瘟對付我天極大軍,天極大軍染上蟲瘟,失去了戰鬥力,就是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葉姑娘帶著治療蟲瘟的方法毅然去了天極軍營,為天極的士兵隻好的蟲瘟。若是沒有她,恐怕這次兵敗的,會是天極,此事太子可以作證,將軍們也可以作證。”齊林說道。

自然不會有人去詢問太子這些事情,更不會去找將軍求證。所以齊林說了,便成了事實。他這一出,讓不少人佩服千芷鳶的同時又發現,似乎齊家也站在了千芷鳶這一邊。

齊鳴見此,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這個心肝寶貝小孫子前些日子九死一生的回來,他操盡了心,同時也要將他留在齊家。他年紀不小了,齊家遲早要交給他。

然而他今天卻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如此冒失的替千芷鳶講話,他心裏是十分不高興的。齊老爺子是個直脾氣,不高興都擺在了臉上。

齊林自然曉得齊鳴的想法,與大多數人一樣,他不看好千芷鳶,更不喜歡在她統領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