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樊籬

大軍一步一步邁著整齊有序的步伐走在北牧的大地之上,朝著近在咫尺的樊籬進發。在曠野之上,天極大軍顯得尤為壯大。

大軍後的馬車之上,千芷鳶柳眉輕輕的蹙起來。越是靠近,她便越是不安。若是千芷玉出了事,她會良心不安。

雖然千芷玉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但是她是因為救她才被害的,她記得從冰湖裏爬出來之後,那雙握著她雙手的手有多熾熱。

經過了那麼多年,千芷鳶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了。太多的朋友,太多的關係,讓她變得有血有肉,變得更近人情了。也正因為如此,她必須要將千芷玉救回來。

千芷鳶還在思索著,此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千芷鳶的心猛地一跳。一旁,樓花語握了握千芷鳶的雙手,讓她安心。

千芷鳶點了點頭,她掀開車簾子,走了出去。站在馬車上,千芷鳶看到了大軍前高聳的城牆以及緊閉的城門。

千懷皓騎著高頭軍馬在軍隊的最前麵,他抬起頭看著這一座昔日繁華的北牧都城,如今十分的蕭瑟,城頭上,連守城的士兵都沒有幾個。

千芷鳶看著那座高聳的城牆,在斑駁的城牆之上,豎著兩根杆子,一根杆子上麵是北牧的大旗,此時正在寒風之中翻飛飄動。

而另一根杆子之上,綁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的衣衫十分的襤褸,但是卻仍舊能夠看出那衣衫原本的華貴。她的頭發散亂,遮住了臉,讓人看不清楚。

她的身體被繩子牢牢的捆著,一圈又一圈,厚重的繩子,凜冽的寒風,讓她的身體顯得格外的淡薄消瘦。

“皇姐……”千芷鳶揪住了身上的披風,眉頭擰在了一塊,她幾步向前,想要衝上去,卻被樓花語拉住了身體。

“冷靜,你既然已經看見了,也不差這一會。”樓花語溫和的聲音在千芷鳶的耳邊響起,千芷鳶終究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衝動。

“天極的大軍已經來到,鮮卑毋若是不想樊籬被血洗,那就趕緊出城投降,我天極會放樊籬一條生路。”

千懷皓身邊的將軍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城外十分的清楚,讓守在城門上的士兵,原本麻木的臉色都變得更難看了一些。

然而,千懷皓等了一等城門上,依舊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太陽已經漸漸的升高的,整個天極的軍隊在城門口留下了龐大的影子,更顯得樊籬城門的蕭索。

“北牧是誰在守城?鮮卑毋,若是識時務,就趕緊出城投降,本宮自會放你一條生路!”千懷皓等了一陣子,沒有回應,他便示意身邊的將軍再開口。

千芷鳶等得也十分的心焦,她真的很想現在就衝上去。

當千懷皓正準備讓身邊的將軍再發一次話的時候,城樓上,悠悠然的走出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錦服,他悠閑的氣度,華麗的穿著,以及臉上的笑容讓人覺得他和這蕭索的樊籬城樓格格不入。

但是他就是那麼樣站在那裏,出現在城樓之上,並且完美的臉上帶著邪魅的笑意,沒有一絲兵臨城下的慌亂。

千懷皓第一眼看到幕夜痕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他看到了沈雲襄,他剛剛想要興師問罪,卻猛然想起了樓花語說的話,幕夜痕和沈雲襄長得一模一樣。

看眼前人的穿著打扮,他確認,眼前的人是幕夜痕而不是沈雲襄。

“幕夜痕,鮮卑毋呢?”這一次,說話的是千懷皓。

幕夜痕依然站在那裏,笑意盈盈,但是他的視線卻掠過十幾萬天極大軍,落在軍隊最後麵的那輛馬車之上。

“鳶兒,你總算是肯來了。”這是幕夜痕說的第一句話。

千芷鳶雙眼緊緊的瞪著幕夜痕,她的貝齒咬得很緊很緊。若不是他,她不會被困在樊籬一個多月,若不是他,她的孩子不會差點補報,若不是他,她的皇姐不會受盡苦難,若不是他……

千芷鳶越想便越恨他。千芷鳶向來是狠,但是極少恨。這一次,她是真的恨極了幕夜痕。一模一樣的臉,她愛沈雲襄愛得那樣癡狂,恨幕夜痕恨得這樣深刻。

千芷鳶一雙眼睛盯著幕夜痕,但是卻並不說話,她不願意跟他說一句話,不願意跟他有任何的接觸。那張臉,讓她至始至終對幕夜痕都抱著想要遠離的態度。

“鳶兒,你可知道我有多難過?你就這麼離開我,一句話也不說。你可知道,當初我看著你離我那麼近,為了逃離,你跳進冰河裏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我待你一直很好,我從未傷害過你,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我對你如何,難道你就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嗎?”

幕夜痕的雙眸之中充斥著濃濃的失望,以及悲哀,他的這番話,說得情深意切,讓人聽之不忍,聞著心傷。

然而千芷鳶卻隻是一直盯著他,她眼裏的恨意絲毫不減。

他在生活上對她很好,她不否認,但是那從來不是她想要的。他拿著他認為所謂的好,來逼著她接受,這樣的好,她不想要,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好,而是一種折磨。

“你怎麼可以那麼絕情?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決心,要好好的跟你在一起,不強迫你交出龍隱殘卷,不強迫你透露任何信息,我隻想你留在我身邊!然而,你卻這樣離開了我。你寧願留在樓西穀裏,也不願意出來見我,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多難過?”幕夜痕雙眸一直看著千芷鳶,似乎是想要將她看透一般。

“幕夜痕,你將鳶兒逼成這個樣子,差點性命不保,你如今卻來說這些,你不覺得未免有些太可笑?”千懷皓忍不住開了口。

幕夜痕卻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他視線一直都落在千芷鳶的身上,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千懷皓的話一般。

此時,幕夜痕忽然的笑了起來,他眼眸之中受傷失望的情緒一掃而空,他的笑意中,充滿了邪魅,像是主宰一切的邪惡之主,令人不寒而栗。

他站在城樓之上,居高臨下,睥睨城下的大軍。然而,他的眼裏,隻有千芷鳶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