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上,千懷皓將幾個將軍一一的介紹給歐陽少華等人,還詢問了他們的來曆。整個宴會比起今天早上,要輕鬆許多,氣氛也更寬鬆一些。

不少人喝得多了,有些微醺,話也開始多了起來,聊了許多有的沒的。

宴會結束之後,歐陽少華一行人被送回了自己的帳篷之中。

飲了酒之後,大家都比較累了,一沾床就立即睡了去。

千芷鳶和鍾曉月坐在一旁吃一些廚房裏送來的食物。

“多吃一些,剛剛看著他們吃,我餓得腿都發軟了。這些人還吃得那麼開心,真是的!”鍾曉月嘟噥了一句之後,立即扒飯。

千芷鳶笑了笑,端起她的飯吃了起來。隻吃了幾口,她忽然皺了皺眉頭,將頭偏過一邊,將嘴裏的飯都吐了出來。

“你怎麼了?”鍾曉月立刻緊張的放下飯碗,查看千芷鳶的狀況。昏暗的燈光下麵,鍾曉月隻看到千芷鳶的臉色有些蒼白。

千芷鳶擺了擺手。

“我沒事……嘔……”千芷鳶捂著嘴巴站了起來,掀開了帳篷透了透氣。

“你沒事吧?著涼了嗎?”鍾曉月跟在後麵緊張的問道。

千芷鳶搖搖頭,她說道:“大約是這飯菜我吃不慣吧。這些天趕路,身體也有些累了。你不用擔心我,你繼續吃飯我,我出去透透氣,帳篷裏有些氣悶。”

“這樣會不會很危險啊?”鍾曉月眨眨眼睛,一臉的擔憂。

“不會。”千芷鳶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讓她寬心,她說道:“以我的武功不會被抓。以我的身份,就算被抓了也不會怎樣。”

鍾曉月一聽,也是這麼個道理,於是便沒有再阻止千芷鳶了。

千芷鳶小心翼翼的走出帳篷,她並不想驚動任何人。

走出了帳篷之後,千芷鳶躲過巡邏的士兵,快速的朝著軍營後麵的小山坡上走去。

走到小山坡之上,千芷鳶手撐在了樹上,緩了一口氣。山坡上冷風陣陣,她打了個激靈,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她一個璿身跳到了樹上,在樹枝上坐了下來。

看著天上那一抹彎月,千芷鳶靠在了樹幹之上。她隻是想一個人出來待一會,至於為什麼要一個人,她也不清楚。

她隻是覺得有些,不太開心,心裏很沉很沉。

晚風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吹一會停一會,像是有節奏的在唱著歌。

此時她隻有一個人,也不知道沈雲襄現在怎樣了。天璣老人有沒有把他的傷治好。這個月不圓的夜晚,他會不會也在想自己?

千芷鳶晃了晃腿,卻再也沒有聽到鈴聲響了。

天璣老人帶走沈雲襄的時候,她搖了鈴鐺,被天璣老人發現了,他將沈雲襄的鈴鐺毀了。

雄蠱死了以後,雌蠱也死了。她和沈雲襄的聯係,便也斷掉了。

千芷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忽然,她的身邊一陣風動,她坐的樹枝旁邊,站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白色的鬆垮垮的長袍,淡淡地月色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像是一塊上好的溫潤的玉一般,完美無瑕。

“太子……”千芷鳶心裏一驚,裝作驚慌失措要掉下樹的樣子。

千懷皓立即扶住了千芷鳶,將她帶到了樹下麵。

千芷鳶立即低頭跪下。

“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你是歐陽少華身後的隨從。”千懷皓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的語氣十分的肯定。

“回太子的話,草民確實是公子的隨從。深夜睡不著所以上來吹吹風。”千芷鳶將頭埋得很低。

“你可知道軍營是什麼地方?沒有允許私自亂走,輕則杖刑,重則杖斃。這不是開玩笑的。”千懷皓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草民,草民知錯了!”千芷鳶全身哆嗦起來。

“你起來吧。”千懷皓說道:“這一次,就放過你。”

千芷鳶從地上站起來,她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樣子,盡量不讓千懷皓看到她。

“多謝太子不殺之恩!”

“你今年幾歲?”

千芷鳶一愣,然後低聲說道:“草民今年十六歲。”

“十六歲,和她一樣的年紀。”千懷皓的聲音之中帶著延綿不絕的思念,像是一條柔軟的綢帶,飄進千芷鳶的心裏。

“她小時候很頑皮,同你一樣,喜歡爬上樹,坐在樹上,不讓別人找到她。然後將所有的人都急得團團轉。她或許正躲在那棵樹上偷笑,看著大家想熱鍋上的螞蟻,急得焦頭爛額。”

千懷皓也不管其他,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可是她不知道,找不到她,我會有多擔心。”

千懷皓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宮。千芷鳶的心裏一酸,一陣情緒湧上心頭,聽著千懷皓不同於白天威儀冰冷的聲音,而是將一汪春水一般柔軟溫暖的聲音,千芷鳶的記憶湧上了心頭。

她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千懷皓的時候,便是她躲在樹上的時候。那個時候,千懷皓將她抱了下來。

“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樣了,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千懷皓說道:“她答應過我會回來,可是,我派了那麼多人找她,她卻一次又一次的離開。她不知道,聽到這些消息,我有多難過。”

千芷鳶將頭埋得更低了。

“她就是太任性了。我怕她的性子,在外麵會吃苦。”千懷皓說道:“我希望她能夠回來,卻又不想太強迫她。我隻希望她能夠快樂的活著,殷姨的悲劇,絕不能夠在她的身上重演。有很多事情,她都不懂。我也不打算讓她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才是對她最好的。”

千芷鳶的心理一顫,低著頭,想要聽著千懷皓繼續講下去。

然而,千懷皓卻不再說話。

千芷鳶低著頭在跟在千懷皓的身後,跟著他的腳步在這山坡上慢慢的走。

“早點回去休息吧,不要隨便亂走。也告訴你的主人,讓他們注意了。”千懷皓說道:“沒有下一次。”

“是,草民謹遵太子教誨。”千芷鳶低著頭轉身朝著軍營的方向走回去。

等她回到帳篷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睡著。她輕手輕腳的走到自己的床位邊上躺好,蓋上被子。

千懷皓的話,還有他的樣子,一遍又一遍的在千芷鳶的腦海中回放。還有他的那句:“有很多事情,她都不懂。”

千芷鳶知道他們瞞了她很多事情,跟她的身世有關,跟她的娘親有關,也跟她現在的情況息息相關。

千芷鳶翻了一個身,擠到了被窩裏的湯圓,它不滿意的叫了叫,翻個身又繼續睡覺。

千芷鳶歎了一口氣,閉上雙眼,卻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軍營裏的號角便吹響了。

天還未亮,所有的人就都隻能起身。

起身之後,便有士兵帶他們去夥房吃飯。一路上,便可以看到正在操練的士兵,整齊有序,氣勢十足。

吃完飯,一個軍醫就進來要烏雅娜跟著他去調配藥粉。

“我也去。”歐陽少華喝完最後一口粥站起來立即跟上烏雅娜的腳步。

“你又不懂,幹嘛要跟來!”烏雅娜走開幾步,離他遠遠的。

“你一個人去,什麼規矩都不懂,萬一做錯事情了呢?我盯著你會好一些。”歐陽少華說道。

“那倒不會,那裏隻有老臣和其他的士兵,並不需要太多的規矩。”那軍醫善解人意的解釋道。

“聽到沒有!”烏雅娜瞪了歐陽少華一眼。

“沒有。”

“……”

“既然歐陽公子想來,那邊一起來吧。”那軍醫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聽到沒有?”歐陽少華得意一笑。

“沒有!”

“沒關係,我聽到就行,走吧走吧,別耽誤時間。”歐陽少華笑著跟著烏雅娜出去了。

“我怎麼覺得雅娜和歐陽少華之間有貓膩啊?”許仙兒嘴裏咬了一根筷子,質疑的說道。

“其實我覺得許仙兒和徐滄海之間比較曖昧。尤其是許仙兒,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徐滄海,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天昏地暗,天崩地裂……啊……”徐滄海滾到了地上,痛得使勁的揉自己的屁股。

“話多。”許仙兒瞪了徐滄海一眼。

在軍營的日子不長,兩日之後,驅除蟲子的藥粉就已經準備妥當了。於此同時,從蓬萊運來的見月草也到達了望山城。

華碧落開始忙碌的配起藥水來。跟著一起忙碌的還有其他的人。軍醫的人手不夠,因此其餘的人都一起幫忙配藥和給士兵上藥。

這邊軍醫處忙得熱火朝天,那邊軍營裏的號角不斷的吹響。軍營之中的氣氛緊張了起來,每個人表情都十分的嚴肅,時刻的準備著。

“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啊?”許仙兒一邊磨草藥一邊問道。

“哦,北牧軍又朝著望山城的地方攻來了,太子在調動士兵做準備要迎接北牧軍的攻擊呢!”軍醫回答道。

“啊,那會不會打到這裏來啊!”許仙兒想象著自己又快要有架可打,她全身都興奮了起來。

“當然不會,要是北牧軍能夠打到這個地方,那就是我們天極慘敗的時候了!太子會帶著人去迎戰的,過了這片地方,再過一條河,遠著呢,放心吧。”

“太子親征嗎?”千芷鳶聽到這話,驚訝的問道。

“是啊,每次太子都是親征的。親力親為,身先士卒,他很有能力,所有的士兵都很愛戴他,也十分服從他的安排。有他在,全軍一心,所以就算大家都染了蟲瘟,也能夠堅持那麼久。”軍醫一臉自豪的解釋道。

千芷鳶的心沉了一沉。

後麵他們聊些什麼,她已經沒有去聽了。但是她大約也清楚了千懷皓出征的日子,後天。

千芷鳶知道千懷皓身經百戰,比起一般窩在皇宮裏的太子要有能力的多。但是她還是想再看看千懷皓,那個寵她愛她思念她的皇兄。

在出發前的一夜,千芷鳶輾轉難眠,爬起身,悄悄的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