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兄妹二人才會一個冒著被寧平侯越發厭棄,一個冒著違抗寧平侯不得隨意進出紅楓院命令的風險,趕著過來求寧平侯不要休了大楊氏,取而代之的是讓她立時暴斃的,到了這個地步,兄妹二人都覺得不是他們心狠,而是大楊氏活著真不如死了,為此二人甚至恨上了君璃,前幾日若非她多事,假惺惺的說什麼為了他們兄妹和侯爺的臉麵名聲計,好歹再留大楊氏十天半個月,他們就怎麼會陷入今日的困境?
卻沒想到寧平侯狠起來也是真狠,竟連讓他們改姓楊這樣的狠話都說了出來,他們如何還敢再說?這改姓了楊,成了不被父族承認的孩子,他們別說毀不毀前程和後半輩子的話了,事實上,他們根本再沒前途和後半輩子可言,相較之下,隻是母親被休又算得了什麼?
沒有了容潛與容淺菡的阻撓,寧平侯剩餘一半的休書也很快寫好了,立刻蓋上印章,叫了自己的長隨進來,冷聲吩咐:“你立刻拿了這封休書出去告訴二門廳那些衙役,如今楊氏已不是我寧平侯府的人了,自然也再待不得我寧平侯府的家廟,你告訴他們,你已領命立刻去趕楊氏出去,他們若想拿人,就同你一塊兒去,否則若是楊氏畏罪潛逃了,與寧平侯府一概無關,讓他們離開時給我放尊重些,再敢高聲喧嘩,狗仗人勢,就別怪本侯不客氣了!”
那長隨忙雙手接過休書,領命而去,不多一會兒使人進來稟道:“那些差役已隨孫管事往城外去了,態度比先前好了不少,孫管事請眾位主子安心。”
眾人聞言,方鬆了一口氣,太夫人更是渾身一軟,控製不住的要往地上栽去,唬得眾人忙上前扶住,又是拍胸順氣又是掐人中還有叫著要請太醫的,好歹讓太夫人緩了過來,因有氣無力的向眾人揮手道:“我乏了,想歇一會兒,你們都散了罷,隻留下湛兒媳婦服侍即可,整好我有一句話想問她。”
“是,那母親(祖母)您好生歇息。”眾人不放心還待留下,見太夫人一臉的堅持,隻得行了禮,魚貫退了出去。
待眾人都退下後,太夫人又擺手令祝媽媽與如燕也退下了,才看向君璃,淡聲問道:“今日之事,你籌謀已久了罷?”
君璃一臉的平靜,點頭道:“不瞞祖母,從端午夜事發起,孫媳便一直在等著今日了,所幸沒有讓我等太久便等到……”話沒說完,“啪”的一聲,她臉上已挨了一掌,半邊臉當即火辣辣的疼,嘴裏也嚐到了甜腥味兒,她忙護住肚子,待穩住身形後,才挺直了脊背。
出手之手不必說正是太夫人,太夫人出手之重,與她那一臉的疲態形成鮮明的對比,幾乎不曾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所以那日你才會破天荒的為楊氏求情,好說歹說定要再留她十天半月,其實這才是你的最終目的罷?你不但要讓楊氏再無翻身之日,連她生的兒女你也不肯放過,定也要讓他們再無翻身之日才好,為此你甚至不惜賠上寧平侯府的臉麵名聲,還有下麵一眾弟弟妹妹的終生,我竟沒看出來,你的心竟會這麼狠這麼大!”
頓了頓,冷笑一聲:“瞧我說的什麼話,你的心若是不狠不大,又怎麼會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放過,定也要置其於死地方罷休?相交之下,我寧平侯府那點子臉麵名聲又算得了什麼,連自己親生父親的性命都可以不眨眼睛的取了去的,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來的?我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君璃的脊背挺得越發的直,直視著太夫人的眼睛繼續平靜的道:“祖母有祖母所看重所要保護的,我也有我所看重我所要保護的,若祖母因此欲要怪罪於我,我領罪便是,絕無二話。”
難道就要讓容湛和她,還有君玨任人宰割不成?這個世上,她真正看重的,也就隻他們兩人,不,如今還該加上她腹中的孩子,她一共看重的就他們三人,難道要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最親最近的人被人算計被人宰割,一次次的處在危險當中,說不準哪日便沒了性命,她卻什麼都不做不成?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隻會以德報怨!
太夫人又問道:“這麼說來,前次問棋之死峰回路轉,也是你的手筆?前日你也沒有真的吃下菡丫頭送去的湯,你隻是在將計就計了?”
君璃坦然道:“有仇不報從來就不是我的行事作風,至於二小姐謀害我腹中孩子之事,祖母您也是做母親的人,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為母則剛’嗎,她既敢算計我的孩子,就要時刻做好被我報複回去的準備!”
太夫人不自覺拔高了聲音,“可那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兩邊弟弟妹妹們的親娘,他們都與你或是湛兒流著一樣的血,你就算再恨他們,有的是一萬種法子私下裏與他們算賬,為何你定要將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你就不怕旁人知道了,說你刻薄寡恩,心狠手辣嗎!”
君璃淡淡道:“若我怕這些,也就不會大費周章的做這些事了,想來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祖母早該了解我從來不是一個在乎虛名的人了,我隻在乎我在乎也在乎我的,那些膽敢算計我和我在乎的人之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來頭有多大,我都會有仇報仇,以牙還牙!”
君璃說完,不待太夫人再說,已屈膝行了個禮,顧自退了出去,餘下太夫人看著她挺直的背影,半晌方頹然的癱在了大迎枕上,以前她覺得自家能有個這樣雷厲風行的主母是好事,現如今卻再不敢這樣認為了,過剛易折,寧平侯府若交到這樣一個主母手上,誰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