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計就計(1 / 3)

將計就計

容淺菡一身月白色鑲菊花扣對襟褙子,湖色挑線裙子,烏油油的頭發挽做墮馬髻,戴了蝴蝶雙飛展翅步搖,因身量見長,眉眼也長開了,行動間頗有些弱柳扶風之姿,一進來便笑容滿麵的給君璃見禮:“見過大嫂。好些時日沒見大嫂了,大嫂一向身上好?因我前些身子有些不適,怕過了病氣與大嫂及大嫂腹中的小侄子,所以一直未來探望大嫂,還望大嫂見諒。”

一副與君璃從不曾有過齟齬的親熱樣兒,瞧在不知情人的眼裏,還隻當姑嫂二人自來有多麼要好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是君璃腦中閃過的第一句話,但當著滿屋子的下人,她也不能直接冷臉以對容淺菡,便隻是淡笑道:“二妹妹客氣了,你養好身體要緊,橫豎咱們一個府裏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什麼時候見麵不是一樣?”

又請容淺菡坐,命一旁侍立的菊香上茶上果品點心來。

容淺菡忙笑道:“咱們又不是外人,嫂嫂何必這般客氣?對了,這幾日小侄兒可還鬧嫂嫂鬧得慌?我瞧嫂嫂都瘦了一圈兒,必定是吃得不好,整好兒方才廚房送了一道玉珍八寶烏雞湯來,我嚐著還對味,便讓人另做了一盅給嫂嫂送來,嫂嫂要不趁熱吃一點?”說完自身側的丫鬟手裏接過一個銀製琺琅盅打開,霎時雞湯的清香味兒便彌滿了整件屋子,讓人垂涎欲滴。

君璃怎麼敢喝容淺菡送來的湯,不但容淺菡送來的湯她不敢喝,事實上,整個寧平侯府上下包括太夫人屋裏送來的湯她都是不敢輕易喝的,所以聞得容淺菡的話,她仍是淡笑:“多謝二妹妹的好意了,隻我才吃了飯不久,這會子還不餓,不如讓丫鬟將湯收起來,等我餓了時再吃不遲。”

晴雪知機,忙上前就要接過容淺菡手中的湯盅。

容淺菡卻不給晴雪,隻是看向君璃繼續笑道:“可這湯涼了就不好吃了,嫂嫂莫不是擔心我在裏麵加了有對嫂子身體不利的東西?嫂嫂若是不放心,不若讓人取兩個碗來,當著嫂子的麵兒,我先吃上一碗,這樣嫂子總可以放心了罷?”她說話時語氣雖然仍很柔和,臉上也還帶著笑,但眼裏卻分明已有焦躁和不耐之色閃過。

這樣一來,君璃就更不敢喝她的湯了,似笑非笑道:“二妹妹這話是怎麼說的,自家骨肉至親,我怎麼可能會懷疑二妹妹在湯裏加了什麼?隻我這會子實在吃不下,二妹妹若實在擔心我下去後不會喝你送來的湯,不若就一直待在這裏,等到我餓了,親眼瞧見我吃下去為止?整好我這些日子悶在屋裏,也實在悶得慌了,二妹妹若是不嫌棄,就陪我打發打發時間?”

對容淺菡來說,拉下臉麵來仇人麵前賠笑示弱已經是奇恥大辱,幾乎不能忍受的事了,若不是為了她們的所謂“大計”,她才不肯這樣作踐自己,滿以為她隻要把來意一說,君璃立刻便會受寵若驚的喝下她送來的湯——誰知道君璃卻百般推諉,還拿話來激她留下來,她才不要留在仇人的屋子裏,白白讓仇人那無恥的嘴臉惡心到自己,賤人今日不喝就算了,她再從廚房那邊著手便是,賤人在明她在暗,就不信打不掉賤人腹中的小賤種!

當下計議已定,容淺菡因起身道:“嫂嫂這會子既然不餓,那妹妹也就不勉強嫂子了,等嫂嫂什麼時候餓了再喝湯也是一樣,隻妹妹還得去給祖母請安,怕是不能留下來陪嫂嫂打發時間了,還望嫂嫂見諒,妹妹便先告辭了。”

容淺菡說完,便又屈膝給君璃行了個禮,被她的丫鬟擁著走了出去。

餘下君璃確定她走遠後,第一句話便是吩咐人去將廖媽媽請來,讓廖媽媽看那湯裏可有加什麼東西。

誰知道廖媽媽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雖經過見過的事多,到底不是大夫,君璃無奈,隻得吩咐鎖兒:“悄悄把這盅湯送出去,找幾個可靠些的大夫瞧瞧,湯裏可有加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雖然君璃覺得容淺菡應該不至於蠢到那個地步,但她今日實在來得突然,最重要的是,前幾日大楊氏的心腹陪房,如今在容淺菡屋裏當差的周百木家的的兒媳婦曾出城去過一趟,目的地正是寧平侯府的家廟,還在裏麵待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離開,君璃可不認為這兩件事之間沒有聯係,隻是巧合,所以她就算是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也不為過。

鎖兒知道茲事體大,也顧不得罵容淺菡了,答應了一聲,便提著那湯盅急匆匆的去了。

餘下晴雪因啐道:“二小姐也不知安的什麼心,竟巴巴兒給奶奶送起湯來,就跟素日裏與奶奶有多要好似的,誰知道那湯裏加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墜兒道:“這還用說,自然安的是壞心,小小年紀便這般歹毒,果然不愧為大夫人的女兒!”

兩人說著,見君璃麵色有些不好看,隻當她氣得狠了,到底沒有再說下去,園子自然也是不必再逛了。

鎖兒的手腳倒也快,不過隻一個多時辰便自外麵回來了,一回來便鐵青著臉恨聲道:“奶奶果然沒料錯,那湯裏果然被加了不幹淨的東西!”

君璃聞言,隻覺滿心的不可思議,道:“加了什麼?是紅花還是麝香之類的?”

“都不是。”鎖兒卻搖了搖頭,“奶奶一定想不到,別說奶奶想不到,便是尋常年輕一些的大夫都未必知道那東西,那東西名喚‘碎骨子’,提取自淡竹葉的根,很容易得來,但卻很少人知道。大夫說這東西對尋常人無害,隻對孕婦有害,有孕之人隻要吃下很小的劑量,便能致使滑胎,若是吃的劑量大一些,還有可能致使崩漏,造成一屍兩命的慘劇。”

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孩兒家,說到‘崩漏’時,鎖兒不覺紅了臉。

晴雪與墜兒聞得她的話,也是紅了臉,不過卻是氣的,“二小姐也忒歹毒了,竟想害奶奶一屍兩命,奶奶一定不能放過她,一定要讓她受到應得的懲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