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曦睜大著眼睛,呼吸微微有些不穩,即便是從前西夏的民風開放,卻也不會結婚之前就男女同房,女兒家縱然敢愛敢恨沒有其他地兒的姑娘矯揉造作禮製森嚴,卻也是不會在沒有婚嫁之言之前就隨意的和男子過從甚密的。
顧雲曦咬緊了下唇,昨夜的事要怪隻能怪顧映雪太過狠毒,他……他待她已算是守禮守節到了極致,若是換了旁人,她隻怕早就身敗名裂隻能以死明誌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念想之中的“若是換了旁人”讓她有些不舒服,顧雲曦低低嚶嚀一聲隻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
楚侯府。
慕言神色凝重的進了左廂房,房裏正烘烘燃燒著暖爐,衛忠一臉異色的站在門口,好似是有話要說,又躊躇猶豫著不敢說出來似地,看到慕言回來了眸光一亮,正要說話之時慕言卻是對著他搖了搖頭,而後直直的走了進去。
衛忠眸光微眯,隻待看看他要進去幹什麼。
“主子,顧姑娘已經回了相府了,德王一直送到了相符門口,後來進府大半個時辰才出來,顧姑娘隻怕是歇著了,宮裏的已經打點妥當,就算是德王再派人打探也不怕。”
微微一頓,慕言又道,“昨晚的事慕楓已經著手去查了,若是消息沒有弄錯的話,那下蠱之人應該是顧家大小姐,慕言想著顧家大小姐養在深閨,不可能隨意便能得了這至毒之物,便著人去查了她最近接近的人,這一查,竟查處了巡防營右統領衛靳來,他表麵是國丈軍中的人,可實際上,卻是丞相的人——”
衛忠在門邊站著,雖然離得遠,卻是將這些話聽了個清清楚楚,麵色不由得微微驚愕,昨晚上一晚上沒回來,原來是和顧姑娘在一起?
這……
老人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眸光一亮,可慕言之後的話,他卻是有幾分狐疑了。
萬俟宸也不過回來不到一個時辰,一身的玄色長衫,極為隨意的衣裳,可是穿到了他的身上卻是能多出一股子冷峻貴氣來,他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盞,點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衛忠看他這樣子便皺了一下眉,他的想象和萬俟宸表現實在是相差了太遠,從一回來就是這樣似愁非仇,似怒非怒的模樣,似乎是遇到了極為難做的事,到底是怎麼了?
衛忠這邊心思百轉,這廂慕言卻是開口相問了,“主子身子可還好?不知道主子有何打算?”
萬俟宸的眼神便落了過來,寒森森的帶著絲絲的淩人之意,讓慕言一看心中便大為後悔,自己這話是不是問錯了?可自家主子這樣的身子又中了那蠱毒——
萬俟宸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怔愣住了,隻是將眸光落在窗欞之外枯黃了的木槿之上,卻是久久未答話,就在慕言以為自己惹了主子不高興正要悄聲退下之時,萬俟宸卻是開口了。
淡淡的聲音有幾分不知冷暖的迷惘,竟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聽說母妃臨走之前給大哥和四弟定了親?”
慕言聞言眸光一暗,聲音也沉了下來,“皇後娘娘走之前隻怕就有些不好了,大殿下和四殿下這麼多年都未曾成親,皇後娘娘到底是放不下的,給大皇子定下的是服侍過先皇的林老太傅之孫女,聽說是個才名遠播的女子,給四殿下定下的乃是右相宇文都的次女,宇文家的二小姐和四殿下年紀相仿,兩人又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能成婚自然又是一段佳話,連帶著煙公主,雖然隻有十二歲,卻也是早早的定了上將軍宋柯。”
慕言淡淡說完這話,心中卻是一酸,隻有他家主子,這麼多年沒有能陪在皇後娘娘身邊,皇後娘娘也不知是這麼多年不知道主子喜歡什麼樣的還是怎地,關於自家主子的婚事,竟是沒留下一句話。
慕言這邊酸楚的想著,心中忽然猛的一驚,他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萬俟宸的側臉淡淡的映在窗欞透進來的光線之中,那側臉微微有幾分消瘦,可並非影響到他的風姿俊逸,他家主子的嘴角緊緊的抿著,一雙眸子深邃,卻明亮。
見慕言雙眼大睜,嘴唇微動有幾分欲言又止,萬俟宸緩緩地閉上了眸子,“二哥去得早,母後便越是疼愛我們兄弟幾人,煙妹妹年紀最小,更是被母後捧在了手心裏,說來也是,分明是皇親貴胄,大哥如今都二十五了身邊卻是連個王妃都沒有——”
向來淡漠冷峻的聲音之中染上了幾分澀然,沉沉的一歎,“卻都是因為我,若非大哥和四弟對我有愧,這麼多年怎麼會連個府邸也不開,朝中一片議論之聲,父皇卻是連太子也不立,親王的封號都不給他們一個。”